虞父只是劝慰,他心里都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他年少时也去过异邦,还遭狄人俘虏,后用大彩陶盆赎回。危险是危险,但他开阔了视野,增长见识。他确实没想到温和的小儿子,竟会是他最不安分的孩子,姒昊是帝子,自己这个儿子可也不是寻常人。
时常出入宫城的虞父,见识过真正的大贵族,他们身上有一份禀性,端雅从容,却又无所畏惧。苏儿和他们相类,令人感慨,倒是希望他像邻里的孩子那样,是捕鱼也好,种田也好,能平平安安留在身边。
姚示帛以缗君使者的身份抵达虞城,他先将妻儿安置在妻家,才去谒见虞君。虞云的到来,这是虞家的一件天大的喜事,出嫁后多年的大女儿,终于带儿女回娘家省亲。自从虞苏和姒昊离开,两年多来,虞母还是第一次如此喜悦。
虞母曾以为,她离开虞地的子女,像被风刮走的种子,在别的地方生根发芽,拔不回来。其实并非如此,这个大女儿还是回来了,并带来三个孙儿。
虞母和虞父的喜悦,还不只于此,更因为姚示帛带回来虞苏的信。一块平滑的长方木板,上面写满帝文,姚示帛告诉岳父岳母,这是虞苏亲笔所写。虞母觉得不可思议,苏儿竟然会写帝文,他是什么时候习得呢?又是谁人教他?
“女婿,苏儿都说了些什么,你帮我说说!”平头百姓根本不知道帝文存在,虞母知道,她丈夫毕竟在宫城任职。
“小弟说他和帝子在规方过得很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他们住在雒溪,一起治理帝邦的旧民,帝子有数千的子民。他写这些字时,姒昊刚联合昆戎,在规君的带领下打了一场大胜仗。以后等在规方的战事结束,他和帝子会回来,他们不会一直住在规方。”
姚示帛是缗方的卿臣,他认识帝文,他用平实的语言跟虞母讲述。虞苏写的内容,就是姚示帛也感到吃惊,他吃惊不再在于规方联合昆戎逐走西道的穹人,而是虞苏能熟练书写帝文,而且言语优雅。
他这个小弟,竟具备当卿臣的技能。
虞母听后泪落,拭泪说:能回来就好,他这一去就是两年,让人多担心!我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虞云在旁安抚母亲,跟着一同落泪,她即心疼这个弟弟,又为他高兴。
“联合昆戎,打的是穹人啊,女婿,规方西道被打通了吗?”虞父顾不上感伤,他对听到的消息很是震惊。穹人封锁规方十数年,而今竟被姒昊打通!
“打通了,春时我就听外来的戎人在说,当时还不知道小弟和帝子都参与。”缗方临近戎地,消息灵通,姚示帛又是缗方的卿臣,他自然知道这么件事。
虞父陷入沉思,看来消息已经被传开,只是他没有居要职,所以没有听闻。姚示帛瞅眼妻子和岳母,见她们自己在交谈,没留意他们的对话,他喃语:“而今天下人,都知道帝子的存在,晋夷近来在寻丘增兵,我就是为此事来见虞君。”
晋夷的反映很迅速,增兵寻丘,这是在向戎地和河洛诸方国施压。缗方感到强大威胁的逼近,由此缗君派姚示帛出使,想跟虞君求援。
“阿蒿……帝子,帝子有口信要带给任方吗?”虞父不大习惯唤姒昊帝子,想起以前这家伙在家里劈柴,挑水,实在难以联想他是个帝子。
姒昊走后,吉华每次出使虞城,都会到虞父家坐一坐,他心里有牵挂。子蚕两次带来姒昊和虞苏的消息,都是由虞家传达至任方。
“有一份帛书出自帝子之手,说是要交给任君,封在木匣里,我正想找个人送去。”姚示帛没有出示帛书,他只是用手指了下自己携带来的一口衣物箱。
“我去将邰东唤来,他和任方的牧正相熟,往时也是他在帮姒昊和任方联系。”虞父有一个可靠人选,而今虞苏和帝子的命运紧密联系在一起,他们家会尽力协助帝子。
第二日,邰东就被虞父喊来,他也是拖家带口而来,虞雨和两个孩子都来了。虞云虞雨姐妹得相聚,喜不自胜,家里一下子有一大群孩子,相当闹腾,虞母心里却是乐呵呵,天天做好吃的。邰东听说要帮姒昊送帛书去任方,他没推辞,还挺激动,揣上木匣,当日就坐上风川的船,奔赴角山。
木匣有封泥,姚示帛没有拆开,他不知道帛书内容,但他能猜测到。规方南道离任方近,怕是想联合任方,一起攻打穹人,打通南道。
这天下,就像一只被晋夷砸碎的陶盆,帝子要将它们拼凑。他要聚集力量,消灭穹人,剪去晋夷翼护。不谈妻弟的关系,姚示帛也乐观其成,他们缗方被晋夷压迫得快喘不过气来,很高兴有人在后方给晋夷捣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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