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御九一张可怖鬼面在凄厉的呼喝中显得愈加狰狞:“你们都住手!我会杀了他!”
那些弟子面色一窒,孰料温雪尘竟是丝毫不乱,扬声道:“杀了陶闲,不必管我。”
他偏过头去,近乎挑衅地望向满身沐血的陆御九:“杀了我啊。”
陆御九一咬牙关,扬起刀来,手起刀落,将满是自己鲜血的匕首搠入了温雪尘右胸,又将刀刃向下切割,用尽力气,在他右胸至胃腹部,撕开了一道一掌余长的豁口。
……唯有他死,那旋转的轮盘才会休止,阵法方能终结。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年的温师兄了。
即便这样想着,陆御九的面色依旧青灰如死,温雪尘的血溅到他的身上,冷得钻心彻骨。
这一刀用尽了他仅剩的气力,他在把刀子卡入温雪尘胸口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站立不稳,那多余的切割,是他顺着温雪尘轮椅侧边倒下时,凭借下坠的惯性顺势切下的伤口。
然而,在他倒下、从地面狼狈地看向温雪尘时,他惊愕地发现,温雪尘面色如常,不痛不痒,那开在他身体之上汩汩冒血的创口仿佛并不存在;他甚至只做出了一个动作,便是伸手去抵住自己的胃部,免得有什么脏器控制不住流淌出来。
……温雪尘甚至有心思对他扬了扬唇角。
陆御九和被绑缚住的周望见此情景,一齐睁大了眼睛。
一个极恐怖的念头浮现在了陆御九心头,他从地上艰难地回望过去,在迷离涣散的目光中,试图辨认那几个意图杀害陶闲的弟子的面目。
在他发现不对劲时,已有数名从化外之境跟随他们而来的弟子更快地察觉了不对,有一人指着其中一个着清凉谷服制的弟子,嘶声喝道:“是魔道!他是魔道弟子!我见过他!”
“温师兄和魔道在一起?!”
“……等等,他受伤不死……他不是温师兄,是醒尸!九枝灯把温师兄做成醒尸了!”
温雪尘闻言,微微歪头,仿佛听不懂似的,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徐行之耳中已听不见旁的嘈杂声音,他冲到了元如昼身侧,动用灵力,一掌轰飞了一名逼近了的魔道弟子,随即,他一把夺过元如昼手中仅剩一半的花簪,伏在她耳边飞快道:“师兄再给你做一个。”
说罢,他拼尽力道,将全身灵力灌注于那断裂了的花簪,投掷出去,让这半枚花簪破开层层的幻蛾,破开那虚虚实实的灵脉,径直落到了温雪尘用来维持整个阵法运转的八卦轮盘之上。
那花簪只卡住了轮盘细槽几个瞬间,便被绞成了碎片。
但这几瞬,于徐行之,于周北南,于曲驰而言已是足够。
蛮荒搏命的数年岁月,叫他们早就擅于抓住一瞬之机。
他们纷纷将自己的武器引渡在手,周北南、曲驰瞄准轮盘,徐行之瞄准温雪尘,三兵齐发。
温雪尘刚刚开始运转的碧玉轮盘立时间碎为三片,温雪尘则被“闲笔”化为的百枚桃木钉带得朝后飞掠而起,袍袖、衣裳、裤子周圈密密钉了一圈,将他悬钉在了外塔层面上。
轮盘已毁,刹那之间,飞蛾、灵脉与丝线均是消弭无形。
温雪尘抬起眼眸,望向远处毫发无损、看起来只是受了些惊吓的陶闲,低低叹了一声:“……真是废物。”
元如昼放开陶闲,迅速奔至倒地不起的陆御九身侧,把他抱起,不由分说便将他那几乎放尽了他全身鲜血的创伤转移至自己身上。
徐行之捂着蜂鸣阵阵的耳朵,来回倒了好几下,也没能把那飞蛾振翅的诡异声响从脑中倒出。
但是,“醒尸”、“魔道”的声音不绝于耳,又唤起了他隐隐的头痛与晕眩感。
待他由孟重光搀扶着行至塔前,陆御九及其他几名受伤的弟子已被送入塔中休息。
周北南用长枪倒柄接连撞了数下温雪尘的腰腹,犹不解恨,伸脚去踹,不出意外地踹了个空。
他气得脸色煞白:“如昼,过来,把他这个身体给补全了,我还有事儿要问他呢。”
元如昼闻言,目带疑色,但还是顺从地将他那可怕的创口消除尽了。
从始至终,温雪尘面上均是毫无痛意。他眯着眼睛看向惊魂未定的陶闲,以及在他身边安慰他的曲驰,最后才把注意力转回周北南身上:“你们盗窃神器,被流放至此处,亏待你们了吗?”
“温雪尘你他妈傻了吧?”周北南愣了一瞬,破口大骂,“九枝灯对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们何时偷盗神器了?他九枝灯带魔道反攻四门,杀了你清凉谷满谷之人,尸山血海,死伤遍野,你不记得了!?他们把我们这些不肯投降于魔道的四门弟子流放至此,禁闭一十三年,你他妈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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