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民自当尽力而为。” 戚海吓了一跳,连忙答应下来。答应的虽然爽快,冷汗却已然流遍全身。只盼老天开眼,这靖晏王莫要太过挑剔才好。冲着身旁丢了眼色,便有机灵的,跑到后面去传话。
恭谨的上前行礼道:“请王爷赎罪,小民要先将厅内的灯火全部熄灭。”
“这是为何?”开口的是炼峥云。答应炼峥鹄来这风尘之地,自己本就不太情愿。只是这朝中的势力早已分成了两派。目前只有炼峥鹄才能与炼峥隆分庭抗礼。自己若想在朝中站稳脚跟,就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但此刻要将灯火熄去,炼峥云多少还是有些顾忌。口气也冷了下来。
“这是舞蹈的需要。请王爷见谅。” 戚海战战兢兢的回答。
“可笑!” 炼峥云冷冷的哼道。神色间,极为不耐。
“但……”
正在戚海十分为难的时候,一个柔和的声音悠悠的传出。
“两位王爷竟连看一支舞的胆量都没有么?”
炼峥鹄勃然起身。哪知没等他怒斥出声,炼峥云手中的酒杯竟失手落地,摔出了一片脆响。
“王弟?” 炼峥鹄诧异的看着有些神情恍惚的炼峥云,十分不解的开口唤道。
炼峥云闻言一惊,不由暗恨自己心神不稳。明知道那人已然亡故。自己也已偷偷的叫过、骂过、哭过、疯过。直到一颗心破败不勘,再无分毫的生机。除了为他报仇,自己再想不到拖着这具行尸走肉的理由。但为何在听到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声音时,早已死透的心还是会重重的跳上几下。紧接着便是彻骨的疼痛。
不自觉的抬手摸了摸头上如雪般的白发,炼峥云不禁苦笑。它年若是能在地下相逢,也不知他可还能认得自己?还肯不肯拥抱自己?还愿不愿对我说一句:你是我的人!?
“罢了。熄灭便熄灭。你我兄弟总不能让一个舞伎看轻了不是?” 炼峥云淡然开口。抬手将炼峥鹄扶坐了下来。看在与他声音相似的份上,这次就放你一马吧。
“多谢!”那声音依旧平静,似乎并不太在意炼峥云的宽容。紧接着淡淡的吩咐:“戚海,还不速去准备。”
“是!” 戚海应声而动。不足盏茶时间,舞台上已挂上了四、五淡蓝色的帐幕。一条白色的布索垂挂在舞台中央。一面大鼓立在一角。
丝竹之声缥缈而至。八个妙龄少女身穿明艳的舞裙鱼贯而出。她们轻笑着、旋转着,手中红、黄两色的轻纱好像烟霞,映照着娇俏的面容。众女的舞动看似杂乱无章,却又有种难以言喻的和谐。每人在舞至客人桌前的时候均翩然行礼。柔软的腰肢像是会折断一般。礼毕,八女如归巢的乳燕,迅速来到舞台前的灯烛之处。舞台两侧共有八座主要烛台,呈半扇型分布。此刻每座后面都站定一人。
“凌空一舞红尘醉,但求世人莫心碎!”低低的吟唱由帐幕后传出。
八女随之轻声吟唱,厅内的烛火一盏盏熄灭。先是客座间的烛火,后是由八女控制的主烛。在低媚入骨的丝竹声陪伴下,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炼峥云与炼峥鹄都是习武之人,厅中的黑暗并不能完全影响到他们的视力。但黑色本就是让人产生紧张和恐惧的颜色。因而两人也不自觉的运功于耳,仔细捕捉身边的所有声响。
只听得丝竹声逐渐变小,几声清脆的银铃声点缀在其间。好似顽皮的精灵在眼前欢快的跳跃。
终于,丝竹声全然消失了。正在两人仔细聆听银铃的脆响时,铃音突然带着布帛的破空之声飞向舞台的角落。
只听“咚”的一声,雄浑的大鼓被敲响了。一个略带豪迈之气的清亮歌声划破了一室的寂寥。
“混沌初开惊雷响,雨骤风狂。孤独的灵魂在天地间游荡。找不到心之所向。……”
吟唱中,一条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龙形,自舞台正中缓缓飞落。以炼峥云的目力,隐约可以看到半空中有一个攀附在布索上的人影,正在曼妙的舞动。此人便是那个叫凌舞的舞者吧。她真的是女人么?虽然那身躯看来柔若无骨,其间蕴藏的力道却好似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带着一丝凌厉的气势。仅管还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炼峥云心中的戒备却更深了。
银亮的龙形巧妙的绘在凌舞的脊骨之上,显得浮凸有致。凌舞缓慢却幅度极大的动作,更是令它看来灵动非常。像是拥有生命一般。直到那银龙平伏于地的时候,一丝银亮陡然从舞者手中弹射而出。清脆的铃声与浑厚的鼓声几乎同时响起。舞台前侍立的八位少女,闻声将主烛逐一点燃。她们手中艳红的薄纱已然提前罩到了白色的灯罩上。整个舞台在红光的映照下,弥漫着犹如血雾般的色泽。红光将淡蓝的帐幕沾染成一片神秘的紫。唯有舞台正中匍匐的人影,周身包覆着深深浅浅的红。像是要融在这片血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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