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精神有些委顿,他们几个都无大碍。‘药罐子’他们也都平安脱身了。”
“好,没事就好。”口中的喃喃低语似乎仅仅是些毫无意义的音节,我的脑中依旧被今晚的种种事端搅得一片混沌。
“零,你的伤好利索了么?”昊天的声音听来略有些怪异。
“当然。”我轻笑。笑声未落,一道拳风直奔我下颌而来。
“昊天!”我讶异的低叫,连忙抬手将拳封住。
昊天的拳很重,将我格挡的手掌震得发麻。趁我不及反应,另一拳便狠狠的擂在我肚腹之上。
“命令我住手,不然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顿!”我的闷哼声在深夜里细微得就像庭院的虫鸣,想必是无法令昊天满意的。他挥拳的动作完全没有停止的迹象。虽不知道昊天为什么突然发怒,看这样子捱顿揍是免不了了。命令他住手么?我不由苦笑。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也罢,这次受伤回来,本就应了他打骂都由他。反正也不会打死我,就让他出出气也好。主意打定我便只是默不作声的招架。单以拳脚而论,昊天的功夫实在比惯于以攻代守的我强上许多。不多时,我便连捱数下。
“说话啊!不然就还手!你为什么不还手?”击打在身上的拳脚力道越来越重,昊天的声音却隐约带了一丝哀痛。
“傻瓜……”轻浅的叹息逸出喉咙。眼前蓦然一黑,却是昊天击出的拳头硬生生停在我脸前。
“累了么?”我略略喘息着拨开他的拳头,那双哀伤的金瞳便直直的对上我的视线。
“零,我们回白虎国去吧。”昊天收回拳头,紧紧的捏住我胸口的衣服。就像是要将我的心脏攥在掌心一般。
我垂下头,没有出声。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在我心头流过。
“说话啊!”昊天见我不语,捏着我衣袍的手掌缓缓的松开。“元西他们应该已经回到白虎了。靖晏王他……他们都在等你。”
“我知道。”我略有些好笑的轻叹。“你以为我冒险回青龙来仅仅是为了柯梓柳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昊天皱了眉,“我只知道你见过那个青龙王之后,情绪就一直不太稳定。”
“我只是有些事想不通而已。”我淡笑。“我之前在青龙发生的事都和你说过,你应该了解扶植柯梓柳对青衣楼、或者说对制衡青龙国权势的好处。我不否认由于那件事的关系,我对他的关注多了一些,但他这个人本身并不是我的执着。否则无论他愿不愿意,我想将一个失去倚仗的傀儡君王困在身边应该还不算难。”
“……不是你的执着吗?”昊天微有些出神的盯着我因方才的动作而略散的衣襟。“那么到底什么才是你的执着?权势吗?财富吗?且不说你本就是玄武的摄政王,玄武王请求你回国的信件从未断过。便是如今,白虎国的王位更替也在你一念之间。而你还不是从没有在意过。青龙国……需要在意么?”
“执着是件很麻烦的事,而我偏偏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扯出一缕痞赖的笑容,我随性拉着他坐在地上。“所以在没有遇到在意的人的时候,我确实从不曾为任何事执着过。可若是我在意的人开始执著于我的执著,我便有了必须执着的东西。”犹如绕口令般的话语说得我自己都忍不住皱眉。
“总之,就像我之前从未在意过自己的性命。但如果这条命与你的性命相关,我便无论如何也想活下来。”仰起头,惬意的在月色里伸展着肢体。胸口的烦闷也像被水一般的月光冲刷干净。
“我……也是你在意的人么?”昊天蓦的抬头。清澈的眼底跳跃着金芒,璀璨得让人眩晕。
“我以为我送你坠饰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死死盯着树木的枝叶在地上晃动的阴影,含混的字句飞快的自我口中吐出。
泌出薄汗的掌指不由自主的在怀中匕首柄上摩挲。耳畔细碎的虫鸣和风声诡异的被放大了数倍,暗自奇怪了片刻才突然发觉那是因为我的呼吸已停。
“……我是你的凌奴,比不得靖晏王。你不必……只要你想要……我怎样都……”昊天低弱的回答像游魂般在静寂的夜色里消散,我的心却陡然一沉,如坠冰渊。
又是身为凌奴的使命吗?该死!
“我明白了。我还以为……哈哈……” 狼狈的转开视线,我站起身放声大笑。“你只当方才是我吃饱了撑的发梦。我发誓此生再不会对你说这种莫名其妙的混账话。”
不该说的。只为了那一丝纠缠在心头的贪图,我竟冒险将最不该说出口的要求说给了这个绝对不能违抗我的人。要失去他的信任了吗?还来得及挽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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