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伤一看就致命, 因此猎人忍不住劝那少年。
那少年生的极为秀美,眉眼柔和的让人不忍心去责骂。
然而性子却是出乎预料的倔强,一声不吭的撕衣服, 给青年的伤处涂抹膏药,唯有在青年难以忍受疼痛“嗯哼”两声时,才会微微蹙眉,一脸心疼的模样。
“谢谢您。”少年的声音低低的,怕惊动了什么似得,音色也软糯糯的,“哥哥他不会有事的,不用请大夫。”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倔了?要是你哥哥真出了事怎么办?你们要是丢了银子,我可以用一条羊腿先帮你们垫着。”
猎人大着嗓音说话时,那青年牙关颤抖,一副极为痛苦的模样。
明明伤的这么重,却抬起了手,搂住了少年一条手臂,含糊不清的低喃什么。
“父亲……”
“姐姐……”
用的劲非常大,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少年咬了咬下嘴唇,凑到了青年肩膀伤口处,轻轻呵出一口气,哄小孩子似得说道:“不疼,不疼啊,川儿不疼啊。”
这话居然有效,那青年拧在一起的眉毛松开,神色间多了几许宁静。
少年回头,清碧色的眸子透彻的仿佛能看到人心:“只要喂下丹药,哥哥就会好起来的。”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半句话都离不开他。”
少年展颜一笑,低下头给青年绑绷带。
猎人则嘀咕了两声,觉得自己实在多余,有这时间还不如跟自己老婆解释两声,便离开了这里。
他转身时,少年用两根手指捏着一颗丹药送到了青年唇瓣。
手指头蹭到了青年形状完美的唇瓣。
梅九想:软软的……
猎人的娘子从做饭的小隔间里出来,瞪了猎人一眼,噼里啪啦的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啊。”
“我是在山间小道上看见他们的,见这孩子小小的,背着自己哥哥挺不容易的,我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那条手臂是怎么回事?又古怪又渗人。”
猎人挠了挠头,目光透过窗棂,落在了土炕上两人身上。
他见到这对“兄弟”时,当哥哥的那个不仅昏迷不醒、浑身是血,还抱着一截枯骨手臂不肯撒手,闭着眼睛一直说胡话。
那个少年搂着哥哥,被猎人脚步声惊动,回首,眸子蒙着一层浅碧色的水光,好像要哭了似得。
“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啊。”猎人叹了口气,“估计是自个儿亲戚朋友什么的遇难了吧。”
“……瞧着怪可怜的。”
猎人对着自己娘子嘿嘿笑了两声:“就知道你这婆娘心软。”随后又道:“他们一看就是修真者,是有本事的人,以后要成仙的。可是修真者落了难,就是一对可怜的年轻人,我怎不能不帮忙。”
.
半夜时,江临川恢复了神智,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后,他第一时间掀开粗麻被子找父亲那半条手臂。
“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传来,江临川抬头。
屋内没有点灯,唯有透进来的月光,将一切照的朦朦胧胧的。
江临川借着着薄纱似得月色,看到了缩在土炕一角的梅九。梅九没有躺着,而是抱着腿坐着,看下去小小一个。
他把大部分土炕让了出来,让江临川有足够的空间活动腿脚。
“在这里。”梅九肯定似得重复,然后小心翼翼的捧着那臂骨送到了江临川面前,“我一直带身上,没有弄脏,也没有蹭坏。”
江临川定定望着那截骨头,没有动。
两人就这么坐的,直到月色笼罩全身,江临川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手指头冷的像冰。
梅九握住了江临川的手,轻柔的将骨头递给了他。
江临川默了默,将父亲遗留在这个世界东西,收进了储物袋中。
“哥哥,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梅九惊讶。
“确切的说,这是我的父亲。”
“?”
江临川朝他露出一个笑容,清淡又透着几分安抚意味,眼角却有些湿润:“已经过去了,我就是……一开始的时候有些接受不了,接受不了这个世界上,唯二两个关心我的人都没了。”
“父亲没了,姐姐没了,缓过这口气来,其实也没什么,我心里其实一直有数。”江临川声音非常轻,一头青墨长发披散在月白的中衣上,“我该做的,应该是送父亲回家。烛龙火山虽然很热,但是那里不是父亲的家,也没有母亲陪伴,父亲待了这么久,恐怕会很冷……”
“将父亲母亲供在一起,父亲肯定会很开心。”
话虽然这么说,江临川却总觉得魂魄身处洪流之中,被水浪拖拽来拖拽去,莫名的心慌。那种荒凉感蔓延上来,手指头便无意识的摩挲着食指上的玉扳指,仿佛这样才有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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