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莞尔,随口道:“吕将军于主公忠心耿耿,此天地可鉴。即使将它视若珍宝,却定不吝将果实进献给主公,您便安心等着这口福罢。”
荀攸是随口一提,燕清却不可避免地想到被吕布珍藏的另一物,正静静躺在他袍襟之中。
他眼皮登时一颤,抖了抖袖子,幽幽道:“君子不夺人之美,它们得来不易,还是留给辛苦多时的奉先自己享用吧。”
燕清不再看那生命力极其顽强的桃树,更不愿回想起在某处屋顶上受人瞻仰的另外一株,不急不慢地洗漱过后,他携荀攸回了主帐,用过膳食,言归正事了。
荀攸怕不能引起燕清重视,便从头娓娓道来:“程仲德于此信中言,有一琅琊道士名于吉,由扬地而来,暂居东郡,欲宣黄老之道,建立精舍……”
燕清挑了挑眉。
于吉,不正是史上颇有几分灵通,因太有人望,信徒过多,而触犯孙策权威,落得被他所杀的结局的神棍么?
荀攸一边说着,一边在观察燕清面上神色,窥出些微变化,不由微微一笑:“看来主公绝非一无所知。”
燕清点了点头:“他行事做派,应该跟张角大同小异。就靠符水救人,自言有呼风唤雨之能罢?”
荀攸赞同道:“正是如此。”
燕清一笑:“我可不愿打断你说话,还请继续罢。”
三国神棍界也是能人辈出,各领风骚好几年。
燕清记得最清楚的,不外乎是张角那一帮黄巾,汉中张鲁的五斗米教,再是将曹操耍得团团转还能全身而退的左慈,最后就是这个出场拉风,落幕悲惨的于吉了。
不过在燕清看来,于吉如今恐怕也是来者不善——史上他可是活跃于吴会一带的,并未涉足兖州,这会儿眼巴巴地跑来,到处施恩布德,蛊惑人心,要宣传其教,要说其中没蕴含着几分挑衅或是竞争的意思,那谁都不会相信。
荀攸略一点头,接着说道:“见那人烧香读道书,四处赐符水以治病,欲会聚宾客,宣传道义,言辞间于主公似有诽议,致东郡人心中恶极,一日便搜齐证据,在大庭广众之下,自信将其狠揍一顿,扭送见官了。”
燕清:“……哈?!”
第106章 虎父虎子
何止是出乎了燕清所料,这会儿悲惨地身陷囹吾、脱身不得的于吉,才是欲哭无泪,求助无门。
他听闻燕清年纪轻轻,却似已得道,身怀神异之能,信徒甚广,便暗忖一旦纵此局势发展下去,黄老之道恐难有出头之日,便离了有许多人追随侍奉他的南地,北上来了。
他也非毫无考虑,想着豫州受燕清影响深些,难以撼动根基,便择了相对容易许多的兖州来小试锋芒。
他驾轻就熟地布施符水,救人治病,致力煽动人心,不想却是弄巧成拙,一下激起了民愤阵阵。
甚至都等不及官府开始重视这个装神弄鬼的老头儿的存在再出手干涉,最信奉燕仙君的许多人气怒之下团聚起来,一出手便直击要害。
那日于吉正在茶馆高谈阔论,忽然从人群里挤出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将他围着一顿乱拳下来,迅捷得连巡逻的士兵都没赶得及阻止。
也直接把他习惯维持的仙风道骨的外壳,毁得渣渣不剩。
原还有些幸运地符水给‘治愈’疾病,正处于心怀感激,半信半疑的阶段,或是单纯被他非同一般的言辞谈吐、或是其他手段所迷惑住的人,见状哪里会上来维护他,都嗤笑着一哄而散了。
要是这身披鹤氅、手携藜杖,好似有些门道的于道长,真有他自己所说的超脱凡俗、沟通阴阳天地之能,怎么可能这般不堪一击,被几个区区武夫就打得头破血流,呜哇惨叫,牙齿脱落,说话都漏风,气质荡然无存的狼狈境地?
换了燕仙君,那可是谈笑间凭一千新兵大破十万精锐西凉卒,单枪匹马就将作乱的黄巾贼打得拜倒在地,不敢造次,衣袍仍旧纤尘不染的!
破坏治安秩序,当然是要受惩罚的,可他们却是早有预谋的练家子,出手下下沉重,打得于吉痛得惨叫连连,却只是看着恐怖,而并未伤到要害。
没闹出人命,就一切好办。
那几个在于吉眼里无异于无知暴徒的混账人,就这么沐浴在叫好声中,如英雄一样进了官府。
正经依法办案,在燕清主张量刑放轻的现在,至多也就关个十天半月,就能潇洒出来了。
他却没那么好运——虽然得了及时诊治,伤口都得到了妥善包扎,但一等县令问清闹事缘由,审视他的目光就变得无比锐利,将他关入了狱中,一边继续详细调查他身份动机,一边派快马去汇报给了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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