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唯独他,是出门碰碰运气,看能否捡个漏子,却一见主公误终身,贴得殷勤无悔。
吕布从未想过这些,念头甫一涌上,顿时惹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不不不。
他分明还被赠了赤兔马麒麟弓,那黑不拉几的厉害小盾,世上唯二的仙桃树,软乎乎的羽毛枕和来历神异的灰雀毛……
又有着与主公多次同榻而眠,全势独有的一次同泉共浴,军中所居之位至崇,除了主公外根本无人比得。
刚还得了一封质量绝佳,文采斐然的诗篇呢!
燕清不知吕布面上瞅着是毫无波澜,心里早已自导自演完一套上百集的连续剧了:“虎将是名副其实,但‘不可多得’,还远称不上。真要说武勇,世上还有谁能比得上你?”
在狠夸吕布一句后,他才莞尔道:“以力并之,不如以计招之。叫我欢喜的,不只是得他投效,更是从此事不难探出卓军将帅的态度。”
董卓据十数万雄师,麾下虽除李儒外没几个像样智囊,可那些随他征讨外族多年的老部下,却各个是作战经验丰富、可独当一面的将领。
若真打定主意,要跟他一决死战,燕清还真不敢夸口此战必胜。
但董卓却怂了。
他看燕清阵仗弄得如此之大,轰轰烈烈一路西进,大破关隘,想的可不是迎战,而是赶快开溜。
算盘也打得不错——烧毁城楼,搬空库房,百姓迁走,陵墓都不放过,留下一座惨不忍睹的非虚,就能拖住燕清前进步伐,破坏潜在的抗战据点。
关东联军能这般气势如虹,靠的就是屡战屡胜带来的信心。燕清一留下来修复,就没法再继续进攻,这么一拖延久了,光粮草供应,后方动荡等不安定因素的作祟,就会让这偌大联军不攻自破,悄然瓦解。
那他在长安建筑高垒,南边是崇山峻岭,北边是可以联合的胡羌,背靠的是熟悉的西凉老家,真真是进可攻退可守,大可以逸待劳,休养生息。
要是燕清久攻不克、被昔日盟友反咬一口,他等元气恢复了,说不定还能再度入主洛阳,再争霸天下呢。
可董卓没意识到的是,他底下的将军们,可不会同他一般乐观。
在有实力跟盟军对抗时,都能干得出放弃地盘,狼狈西窜的丢脸事,迟早要沦为乱臣一般的流寇,还谈什么以后逐鹿中原?
就算劫持走了整个朝廷,也无济于事——哪怕有燕清镇着,各怀鬼胎的诸侯也迟早会另立中央,届时这本就毫无威信可言的皇帝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鸡肋,加上董卓焚毁多朝帝都、挖掘帝陵的滔天恶行……可想而知,全天下都要将他们恨之入骨了。
即使是李傕、郭汜等凶横蛮野之徒,做事也不是那么肆无忌惮的,恰恰相反的是,他们极好面子,极贪名誉。
之所以跟着董卓,不过是一种生逢乱世的投资,不然凭他们的出身和本事,要想一步步混资历熬上来,就是走孙坚的老路,辛苦坎坷,还得有足够多的幸运和机遇才行慢慢出头。
可如今这对外越发畏缩不前,对内则愈发暴虐的董卓,是不值得他们再追随的了。
这也是得了燕清的招降信后,李傕心花怒放的原因。
董卓势若是在苟延残喘,燕清势便是光明坦荡。
别看李傕等将同燕清一直是死敌,但论起人品,不管哪个阵营的人都一清二楚——狡诈凶恶、贪财好色的董卓跟高洁无垢、仁德无私的燕清,根本不具备可比性。
旁的不说,就说张济:在他受董卓军令去滋扰燕军修筑营寨,不幸被俘而生死不知后,董卓甚至不见得对撇下他逃回的那几个将士问责,竟是忙不迭地纳了那貌美绝伦的遗孀邹氏。
两军对垒,一将被俘,不思交涉营救,却着急霸占遗妻,岂能不叫部下心寒?
李傕虽毫不担心燕清会出尔反尔,翻脸不认人,但处事圆滑谨慎惯了,要像徐荣那般光棍地立马收拾行囊,单枪匹马投奔过去,他是绝对干不出的,而总得垫点保障才能安心。
吕布为那一句道得理所当然的褒奖而偷乐一会儿,方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主公说的是。”
燕清之前摸多了徐荣的糙手,总觉得不太得劲儿,见他分明乐得要命,还假装没事儿人似的可爱模样,不由唇角上扬,一个心血来潮,就随手在他胸口一块瞧着鼓鼓的肌肉上揉了一把。
吕布猝不及防地被主公占了便宜,差点没嗷一声叫出来,得亏在紧要时刻绷住了,整个人却也硬梆梆的,呆若木鸡。
燕清:“……”
手感居然十分不错。
燕清瞅了自个儿掌心一眼,一脸平静地顿了一顿,才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只要卓军的向心力下降了,不再似以前那般因排外而自发结成死板一块,就好对付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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