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将开到一半的会议改至明日,命人筹备今晚的庆功宴席,然后亲自领着众人迎接吕布去了。
吕布行至半途,便解散了军队,给将兵们放了三日的假期,容他们归家团圆,便将围观群众的大半关注给分散到各自家人头上了。
他紧接着快马加鞭,灵活万分地穿过街道,目标明确地直奔官邸,一顿风驰电掣下,很快就见到了心心念念,此刻却气得他牙痒痒的燕仙君。
——真好看呐。
吕布由衷地感叹着,眸光冷凝。
怎么就能这么心狠呢?
“主公。”
吕布驱马行至距燕清还有数步之遥的地方,勒缰驻马,滚鞍下来,跪倒在地,头深深埋下,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牙缝里挤出来的凉气:“幸不辱命。”
燕清看不到他藏得及时的神色,只不假思索地伸手去扶,将他拉起来后,吕布面色已恢复如常了。
燕清虽然很想将吕布扒光,检查有没有什么严重伤势,到底忍住了这种念头,只莞尔一笑,褒奖道:“有奉先在,果真是手到擒来。”
吕布被燕清轻轻一拍,不知为何,胸腔里努力抑制的委屈疯狂翻涌,叫干涩的眼角几乎要滚出一滴泪来。
这吓得他浑身僵硬,好险才绷住没当场失态,半晌,生硬地扯扯嘴角:“众将死战,非我一人之功。”
说话间,他那锐利的目光头一回没全盘专注地放在燕清身上,而是不着痕迹地往其身后的人群,扫来扫去。
别说是天上下来、清丽脱俗的神女了,这除了人高马大的护卫,便是一个个明里暗里打量着他的翩翩文士……
那凤缕到底在哪儿?
燕清问的问题,没得到回音,一仰头看吕布脸色,才见他神光飘忽,哪儿有听进去?
他倒不至于因此感到不悦,只讶然蹙眉,试探道:“奉先?”
久别重逢,怎么一回来就走神了?
难道还有些事情未有办妥,有不便在别人面前说,才惹得他这般牵肠挂肚?
吕布如梦初醒,发觉一干人都神色各异的盯着自己,他耳朵动了动,心里发虚,倒装得一副泰然自若:“喏。”
不管燕清问了什么,他应承总是没错的。
燕清无奈道:“那好,看你风尘仆仆,想必乏得厉害了。你是要在我这处歇至晚宴,还是回你自己府上?”
他对吕布的恩宠倚重,一向是众所周知,被人有目共睹。而这馆舍虽是燕清的住处,却分了一半作为办事公用,一些重要谋士也常常留宿……
况且吕布刚从冀州回来,想必有许多秘事需同主公单独汇报,燕清这么一问,不过是例行公事,其实任谁都知道,吕布会怎么选择了。
吕布果然就毫不犹豫地选了后者:“多谢主公。”
谋士们很快散了去,寻副将们细细了解当日战况去了,燕清微微笑着,领吕布朝后院走。
可走着走着,燕清就发觉吕布跟太久没回来、迷路了似地拐到那自前刺史迁任后、就彻底空置下来的,应是给妻眷居住的丽园了。
吕布迈开大步,就要往里钻,燕清好笑地拖住他,一边往正确方向带,一边叹道:“你这记性啊!人称你飞将,可是赞你那神射功夫,而不是要你学飞将军李广那般,也不记路的!”
吕布“噢”了一声,飞快往里头望了一眼,的确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连草木都荒芜了许多,便从善如流地由燕清拽着,走得跌跌撞撞,末了宛若万分愧疚懊恼地来了句:“险些惊了贵重女眷,布着实——”
燕清听得莫名其妙,不由松了手,驻了足,抬起尖尖的下巴,眯眼盯着吕布。
吕布一脸无辜:“布可是说错话了?”
燕清若有所思,口吻玩味道:“许久不见,奉先却古怪得很。”
吕布心里酸溜溜地哼了一声,道这还怪得我?
那娇滴滴的仙女看来没在里头住着,就不知到底被安排到哪儿去了……
嘴上却道:“恕布愚鲁,不解主公之意。”
燕清刚还只是八分怀疑,加两分试探,这下已是十分肯定了:“有什么话,都等你沐浴完了,好好歇会儿再说。”
吕布心不在焉地应下,被燕清一路推搡着进了房里,摘了武冠,又把脏兮兮的战袍褪下扔了一地,然后赤条条地往装满热汤的木桶里一迈……
他还琢磨着哪些地方可疑,可能被主公拿来金屋藏娇,谁知下一刻,脏得连他自己都不乐意碰的、灰和汗黏得死紧的头发,就传来了被指尖轻轻梳过的酥麻触感。
居然是燕清纡尊降贵,亲自给他清理那打结的脏头发团了!
“主、主公!”
吕布差点一弹而起,慌慌张张地就转过身来,就连一直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凤缕的事儿都被丢到了九霄云外:“哪儿好叫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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