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燕司空一会儿要进来的帐篷!
张辽深吸口浑浊空气,隐忍道:“吕将军何故不先去洗浴一番,再候见司空大人?”
吕布一声不吭,理也不理,要么神游天外,要么装聋作哑。
张辽唯得近前几步,声音放大了一些,将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次。
吕布这回总算不是无动于衷了。
他的答案,也给得粗暴而干脆——直截了当地蹬了一下结实修长的右腿,将一边好端端的案几给踹飞了,还直撞到张辽身上。
张辽日常锻炼的强度只稍逊于吕布,身体健实得很,这会儿那木案的冲击力,也称不上有多大,疼倒是不疼的。
但足够让他气得一时间说不上话来。
张辽拉下脸来 ,却还是先将案几小心摆回原处,在确定这上头之前就是空的,没放燕司空的墨宝甚么后,才大大地松了口气。
旋即不快,话里也破天荒地带了几分质问的意思:“吕将军!你这究竟是要做甚么!”
“张文远。”吕布懒洋洋地掀起一点眼皮,哼笑:“老子躺一会儿,也关你瞎屁事?”
张辽越是凑近,就越是闻到那股浓烈得让人皱眉的血腥气,连汗味都给盖过了,心里也变得越来越焦躁起来。
要是让吕布一会儿熏着燕司空,倒不如他这时就豁出去跟吕布干一仗,要侥幸赢了,就将对方直接拖出去,用清水狠狠重刷一番……
但这样一来,要是让人汇报给了燕司空听,没准就坏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印象。
张辽可谓是左右为难,纠结的很。
吕布则是莫名其妙,心里恼火。
其实也真是误会一场——当毛病出在自己身上,又无人明言时,吕布压根儿就不知道张辽之所以锲而不舍地扰他,纯粹是因他身上的敌血太臭的缘故。
只当是张辽也瞧不起他办事不利,放跑了董卓那一小伙人,方想方设法找茬,不叫他安生片刻。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好巧不巧地,燕清来了。
他没真正进去,刚掀开遮帐的薄布,就看到里头二将剑拔弩张、火星四溅的架势,不由小感惊讶。
面上却很好地掩饰住了,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圆场,微笑问道:“奉先,文远。你俩这会儿都在这,倒是正好,省了我去寻的功夫了。可愿出来一趟?”
张辽如释重负,脸上也恢复了带着几丝腼腆的笑容:“诺。”
张辽还没迈开步子,刚还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吕布,就反应迅猛地一个鲤鱼打挺,跃起立直,昂首阔步而出,竟是走得比他还快。
仿佛刚刚赖着不起、骂也不动的不是他一般,端的是泰然自若,丝毫不觉尴尬。
张辽:“……”
饶是他这好脾气,也不由磨了磨牙。
却说燕清看见吕布一身脏兮兮的,血汗灰掺在一起,乱七八糟的糊了一身,硬生生地糟蹋了一张帅脸,不由发自内心地笑了一笑,多看了几眼。
跟张辽所担心的截然不同的是——吕布毕竟是心爱的偶像,哪怕套个垃圾袋一身番茄酱,一旦落入燕清那双自带滤镜的漂亮眼眸里,也能具备别样的美感的。
譬如这时,在燕清认为,半干涸的敌血就是男子刚勇悍烈的最好勋章,连那刺鼻的血腥气,也只分外彰显了吕布野性粗犷的一面,以及豪情壮胆的气概。
……只要别亲手去摸就行。
走着走着,燕清主动提起吕布一直梗在心头的那茬,既是宽慰,也是解释道:“董卓跑了,倒也不算是坏事。别看我们这回奉的是陛下的口头密诏,主要也只在将他们驱逐(刘辩其实是没指望过燕清再神通广大、能用一千打过两万人),况且董卓可是先帝亲封的并州牧,哪怕是袁绍那绣花枕头当着的司隶校尉,也不具有对朝廷命官先斩后奏的权力的。”
“如果真将董卓杀了,既是名不正言不顺,一直执意保这门生故吏的袁太傅那一派人,也怕要将我们恨之入骨,弹劾不断,那才叫不得安宁了。”
被燕清这么淳淳开解,吕布也知道有道理,于是面色稍霁。
张辽则略有所得,若有所思。
燕清这话,其实是半真半假:前半截不假,后半截,则不怎么真。
单冲着董卓在史上犯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罪行,他真是死一万遍也不足为过的。哪怕这会儿还没切实发生,那野心依然已经暴露,要说发展到那一步,若无燕清介入强截,又有袁家这有眼无珠的神助攻在,还真只是迟早问题。
而他这个‘保皇派’跟太傅派的仇怨,即使不刻意去结,甚至说没有在朝廷上逼得二袁下不来台那一幕,单是利益上的天然矛盾,就注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给对手留余地,就等同于是害自己。干掉董卓固然会有不小麻烦,可能一绝后患,这性价比却无疑是最高的。
52书库推荐浏览: 放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