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要是有个正经谋士,肯出谋划策,分析局势一番,就不难看出,燕清就算真是另有图谋的伪君子,也断无可能挑这节骨眼上,拿着救陛下的名义对他下手。
可惜在前些年的动乱中,如阎忠一流的名士,要么不屑于屈从于他们,遭到杀害;要么如贾诩一般,早早通过别的途径离了那乱局,自得安宁。
马腾得了他的快马传书后,也被惊得不轻,同样将燕清视为心腹大患,头等威胁,赶紧与韩遂前嫌尽释,联手集兵列阵,要将他们拒于门外。
皇甫嵩和卢植之前带着兵马进进出出,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皇帝虽没用,也好歹封了他们个将军做,由叛军摇身一变,成了官军。
也跟他们之前跟皇甫嵩交过手、各有胜败,也对他为人颇为了解,清楚这老将打仗虽能耐,性子却迂腐得很,没有皇令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主动朝他们发起进攻的,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且他们不出力也就罢了,双方都心知肚明,但若出兵阻挠,届时朝廷这股没地方好撒的火气,八成就得冲他们来了,还不如随对方来回奔波,浪费力气。
燕清却完全不同。
这可是个面上瞧得温文尔雅,实际上却下手毫不含糊的狠角色,旁的不说,他从白手起家,一步登天,到现在权倾天下,雄傲诸侯,只用了短短四年!
要叫他长驱直入,说不得哪天在睡梦中被砍了脑袋,还不晓得怎么回事呢。
燕清听得先头部队被严整列队的西凉军挡在外头时,不由微微一讶,看向两位谋主,心悦诚服道:“二位先生神机妙算,还真说中了。”
郭嘉笑着摇了摇头,看似谦虚,实则揶揄道:“不敢当,论起神机妙算,主公若称第二,谁还敢妄居第一?”
燕清嘴角一抽:“你就消遣我罢。”
荀攸含笑,眼珠子动了动,看向吕布。
吕布正寻思着,被这道目光一扫,便心领神会地抄了手边的方天画戟,站起身来,沉声道:“胆敢挡着主公前路者,布便亲去一会。”
燕清却破天荒地将他叫住了:“慢着。”
吕布不明情况,也还是在一愣之后,老实驻足。
燕清跟着起身,慢条斯理地披上外袍,微微笑道:“我们跟去看看,但打头阵的事,先交给别人罢。”
韩遂马腾的帐中,智略之士寥寥无几,勇烈悍将却不在少数——史上赫赫有名,威震凉州的锦马超虽尚未及冠,庞德与阎行他们可正逢英风劲气,渐露头角。
燕清从不会因敌人行事莽撞无章,就轻视了他们。
现明知那多半是一块硬骨头,为何要放着刘关张这上好的先锋不用,而凡事都得依赖吕布这员心腹爱将呢?
老要吕布亲自打头阵,未免也太放轻这大将军的身价了。
这也么做,还能消除一层顾虑:他这般大张旗鼓,就算卢植等人在万分心急、必须仰仗于他的情况下,暂想不到,之后也难免不起疑心,觉得他是假公济私,趁机逼反凉州二将,好行侵略之实。
倒不如一开始就大大方方地退开一步,显得是别人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于那桃园结义三兄弟而言,能得这扬名显威的机会,也是求之不得的,燕清只召来他们,温和地旁侧敲击一句,刘备便闻弦音而知雅意,满怀感激地拱手行礼,满口应下了。
他们正要告辞,燕清就想起什么,笑道:“这么说来,我这不久前到了一批西凉良马,多了几匹出来,若汝等不嫌,不妨去挑选一二。”
三兄弟里,刘备还好,他那俩义弟却是身形高大健壮,只比吕布稍逊一些,可寻常马匹,支撑他们重量已是勉强,一旦发起冲锋长刺,就完全跟不上了。
他们早为此苦恼颇久,却无力解决:一是囊中羞涩,二是纵使有钱,真的好马,也不是以他们如今的身份地位,就能买到的。
现只有嫌不够的,哪有还有军马多出来的?
谁知燕清非但主动想到,还主动提起,又善解人意地不挑明知晓他们所骑之马甚劣这一点,他们的感激里,就更添了几分真挚。
关羽受其困扰最深,闻言眼前倏然一亮,情不自禁地抚了抚长须髯,随兄长深揖了一礼。
这恩,他给记下了。
他们甫一出门,方才绷着脸,神色高深莫测的吕布,便紧蹙起眉头,嘀咕道:“那赤面长须大汉……”
燕清被提起些许兴致来:“嗯?他怎么了?”
他以为是冥冥之中存在着一种绝顶高手间才有的微妙感应,让吕布在关羽名声不显时,也能立刻注意到对方。
谁知吕布下一刻就辜负了燕清的小小期待,难掩嫌恶地皱了皱鼻,老怀不悦地补充完了:“盯着主公瞧个不停,那是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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