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这么一想,就有些忍俊不禁。
待到了门前,他翻身下了马,而见他都下来了,其他人自然也唰唰跟上。
燕清向那不知情况、正一脸错愕警惕地看着衣着与气势俱都不凡的这一行人的门童,亲切问道:“你家郎主可在?”
门童看清燕清俊美绝伦的面容后,不由晃了晃神,旋即恍然大悟:“您是那位……”
燕清没想到只见过两回的这小孩能记得自己,唇角的笑意就加深了一些,道:“劳烦你通报一声,那位在几月之前欠他了一袋子钱的燕清,总归是回来还债了。”
当然,要是燕清想正式一些,就该报上自己长长的一串辉煌头衔,这么说——汉承平侯、司空、领豫州牧燕清,特来求见先生。
但这似乎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刘备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据传他在三顾茅庐时,郑重其事地将官职爵位全说出口,只换来门童茫然一句‘这么长,记不清’。
“诺!”
门童从未听过这么随意的缘由,觉得新鲜有趣,一下就记得清楚了,大声应了,却没立刻进去。
按理说,他接下来应该将客人请进厅里等着,可这么一帮神情冷硬的军汉杵在这,又实在让他感到胆怯。
最后他歪歪脑袋,有点为难地道:“请您在此候上片刻……”
燕清当然不在乎在哪儿等,笑眯眯道:“好。”
见那小孩儿低着头一路小跑进去了,吕布轻哼一声,开始放肆地左看右看,打量这不甚起眼的家宅院落。
张辽则是站得笔挺,目不斜视。
燕清等是没等多久,可再次出现的,还是只有那童子一人,踯躅道:“燕、燕将军,大夫还没走,正为郎主换药,不便出来,郎主想请您直接进去。”
郭嘉怎会受伤了?
上回见时,可还是活蹦乱跳的。
会不会就在这回,埋下了对方英年早逝的隐患?
燕清心里大吃一惊,旋即忧虑重重,面上则不动声色,也不向这门童多问,只微微蹙眉:“有劳你带路了。”
只是刚走几步,就听得身后传来老大一声“嗙”!
“怎么?”
燕清讶然回头,就见吕布满脸暴躁,两条长长的须须中,有一条明显歪到了一边,身边张辽双肩耸动,赫然在艰难忍笑,其他兵士则眼观鼻鼻观心,权作什么也没看见。
燕清:“……”
原来是吕布个头太过高大,这门就显得太矮了。进门时,吕布倒是有小弯一下身,然而他那缀着色彩华丽的冲天雉鸡尾翎的武冠,却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感觉自己当众丢了大脸的吕布,心里本就恼怒得很,见张文远这小子竟然还敢当他面发笑,顿时挽起袖子,就要好好收拾一下对方了。
燕清及时出声:“奉先,我帮你理好罢?”
吕布心道:当然好。
麻烦也不找了,吕布眉峰舒展,立即弯腰低头,好方便燕清动手。
燕清看他动作这么快,都不好意思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是想让他直接将武冠摘下来了。
不过,能有机会光明正大地碰到心爱的偶像的头发,瞄瞄发旋,碰那刺啦啦的鲜艳须须……
燕清心里也略美。
只是撞歪了而已,燕清又极手巧,一下就摆弄好了。
他拍拍吕布肩头,示意对方直起身后,忍不住关心了句:“方才撞得头疼不?”
吕布还没回答呢,好不容易将那股笑劲儿憋回去的张辽,闻言难得多嘴,抢答了一句:“主公不必担心,吕将军的脑袋硬得很,寻常泥砖都能随便磕烂。”
吕布:“……”
完美地解决了这桩小风波,燕清再往郭嘉寝房里去时,正巧同那大夫擦肩而过。
背着木箱,正跟弟子说话的大夫,倏然见这么一帮杀气腾腾的军爷鱼贯而入,猝不及防下,也是吓得不轻,溜得比兔子还快。
燕清也没空体谅他受到惊吓的心情,一撩起门帘,全副心神就落到躺在榻上,病恹恹的郭嘉身上了:“奉孝。”
郭嘉惫懒兮兮地招呼:“春风得意啊燕司空,这是衣锦还乡,还是有公务在身呀?”
在这年代,消息传递的速度十分滞后,可这都是半个多月前所发生的了,又是桩一介白身平步青云的极轰动的大事,怎么着都能传到了几百里外的颍川来。
特别在多少知道燕清情况的颍川士人当中,在万分震惊之后,酸溜溜的可有不少:不过是个默默躬耕、毫无名气的寒家子,怎就能靠行了大运,一朝得了陛下青眼,获这般破格高升呢?
读书人有斯文矜持,讲究风度,不会当众诽议,可私下议论嘲笑,是肯定免不了的。
郭嘉听得心烦,干脆连文人聚会都暂不去了,就整天窝在家里做学问,观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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