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正以小勾一样的脚爪勾着百花战袍,立在吕大将军右肩上的……
一只胖嘟嘟、圆滚滚的灰雀儿。
吕大将军万年摆着张生人勿进的冷脸,除了爱骑赤兔以外,何时听说他还蓄养了这么一只怕是一根指头都能轻易摁死的小东西了?
莫说是士卒们思维阵阵发散,就连大声吆喝的教官都好奇得如被百爪挠心,有意无意地频频朝那小灰雀身上扫去。
他们内心都默契地认为,能得吕大将军这般另待,绝无可能是一只寻常的小灰雀,而是大有来头,或是自身有着不凡之处。
毕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是,能在吕大将军的铁面上看到和颜悦色的神情,之前都妥妥地与自家那仙人下凡的主公有关。
然而这几日主公与一干心腹谋士正逢休沐,这会儿吕大将军的反常,只可能是灰雀的功劳了。
难道这灰雀是主公养的,只是吕大将军代为照看?
就在人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头,一阵不小的秋风刮过,对于军士而言,除了会吹乱几根头发丝外,就不可能造成任何影响了。
可对那不过小半个巴掌大的灰雀而言,却如一阵狂猛旋风,惊涛骇浪,可谓非同小可。
它竟是当场被刮得往后狼狈地一歪,惊慌失措地挥动着短小的翅膀,这点努力,对于稳住圆溜溜的躯体却是无济于事。
在众目睽睽下,这集万千疑惑于一身的金贵小灰雀,无比笨拙地就要摔下肩头!
一直以眼角余光密切关注着它的吕大将军,愣是凭着多年来在战场上锻炼出的无与伦比的眼疾手快,伸出一手来,瞬间就以手心将它稳稳托住,未叫它闷头栽倒。
这还没完,见风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他索性将手心收拢,把一身细绒被吹乱了的灰雀儿松松地裹住,挪到胸前的位置,好让之前一直派不上用场的另一手终于能凑拢来,合在一起,把它稳稳地捧住了。
把这一慕收入眼底的众人,忍不住暗吸一口凉气,是彻底打消了‘这灰雀是不是大将军心血来潮养的宠物’的猜测了。
瞧这大气都不敢出,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架势……
哪儿是照料宠物,分明是在捧祖宗!
结果受此殊荣的小灰雀还不领情,只被捧了一会儿,就重新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并不继续霸占手心的地儿,而且扑棱着短短的翅膀,重新飞回吕布的肩膀上了。
它好似对那垂在两侧的、源自吕布头上所戴的雉鸡尾冠所垂下的俩道长红缨十分好奇,时不时歪着脑袋,用那尖里略带小钩的喙试探着碰了碰。
碰了一俩下,它就失了兴趣,不顾吕大将军好心到几近谄媚地将两道都扒拉到它跟前的举动,唰地张开小巧的翅膀,毫不留情地将红缨给拍飞了。
吕大将军脸上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手忍不住朝它伸去,却又突兀地停在半空,显然是极想摸一摸这小雀儿,偏偏又不知为何,强迫自己打消了这主意。
副将张郃自也无比好奇,忍了一阵没忍住,最后还是借着上前来汇报的便利,大大方方地靠近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光明正大地打量这小灰雀,妄图从它身上找出几分不俗之处来。
头部呈均匀的棕褐色,脸颊白乎乎的,全身是由浅到深的灰色,背羽有零星斑点,腹部的细绒松松地蓬着,显得浑身都胖鼓鼓的,特别饱满,黑不溜秋的眼珠子里,倒还透着股懒洋洋的气息。
远看像一颗圆溜溜的灰色毛球,近看的话,则能清晰地看见细密的绒毛随着呼吸,可爱地一抖一抖。
——绝对当得起‘憨态可掬’这四字。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张郃聚精会神地观察这么一阵后,总觉得它比随处可见的那些树麻雀,要可爱上许多。
那小灰雀好似敏锐地察觉到了张郃的打量,竟然还有点害羞。它抖了抖毛,装模作样地转过脑袋去梳理长羽,只是越梳越乱,干脆也不做样子了,而是不自在地转了转身。
灰色的小鸟球以不可思议的灵活上下蹦了蹦,接着大胆地用坚实而略带尖钩的喙蹭了蹭将军的耳垂,嫩嫩地轻叫了一声。
张郃为这小灰雀的大胆瞪大了眼,以至于没及时发现,吕大将军已接到它羞涩的告状,悄无声息地转过了头来,正杀气腾腾地眯眼盯着他。
吕布先慢条斯理地把小灰雀小心翼翼地护在手心,然后气场全开,嗓音冷得能掉冰渣子:“张儁乂,你看啥呢?”
张郃头皮一麻:“末将——”
吕布想发火,却被在小灰雀的短喙的轻微碰触给安抚了,半晌压下火气,斥道:“像什么样子!快滚下去,瞧瞧底下人今个儿怎这么不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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