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父亲的、做长辈的,就希望他再跑远一点,把自己追不到的、抓不住的,都一网打尽。
默然片刻,他嘱咐两个年轻人:“听你的,我让邓云飞送你们去,他有钥匙——我让他开好车来,小邹路上照顾他,别颠着了。”
第39章 羔羊
再次来到翠微花园, 这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生活, 邻居们似乎对凶杀案十分避讳——人之常情,谁愿意自己家门口发生杀人案?五年十年内二手房价都要跟着栽跟头。
卢世刚家还保留着原先的情况, 尸体被移走了, 为楼内居民健康着想, 地面也整理了一遍,毕竟尸液留在地上是传染源隐患。
打开房门的时候, 仍有一股淡淡的腥臭钻进鼻腔。
这是非常朴素的三室一厅——装潢是有的, 只是不算高档,电器都是五六年前的, 空调最旧, 出风口已经泛黄了。
沙发和窗帘也是陈旧织物的柔软质地, 它们被洗刷干净,仍然坚持上岗,阳光下,能看出织物过度浆洗之后的稀疏纹路。
“阔少爷。”房灵枢靠在窗边:“评价一下, 这房子怎么样?”
Kevin对凶案现场并不陌生, 但对平民住宅可就不大客气了, 他将卢宅微微打量几眼,含蓄地品头论足:“作为普通市民的住宅,没有什么缺陷,但以卢的收入来说,这可真有点缺乏品味。”
说着,他指一指寒酸的窗帘:“不折不扣的吝啬鬼。”
“懂个屁, 树小墙新画不古,此人必是内务府,中国人讲究财不露白好吗?”房灵枢微微一抬下巴,遥指墙上一副写意水墨田园:“你不要看他家具寒碜,瞧墙上的画儿,都是老装裱了,指不定就值钱呢!”
说着,他朝Kevin抛了一个媚眼:“话说回来,邹叔叔,你这么帅,什么房子给你一衬都是蓬荜生辉。”
“哪里哪里。”Kevin谦虚:“我的甜心站在这里,才像是田园牧歌的可爱羔羊。”
两人都笑起来,这个模样是不能给旁人瞧见的。坦白说,卢世刚作为受害者,理应为他伸张正义,但他包庇真凶,又拿罗晓宁的性命求饶,邹房二人心中对他多少是有些不屑。
而邹凯文忽然心中一动——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房间有牧歌的感觉?
“卢世刚的建材公司,业绩好的时候年入三五百万,如果是你来支配这笔收入,这房子应当怎样装修?”
“唔,宝贝儿,你问倒我了,我只是富裕阶层的享受者,并不是建设者。”Kevin不紧不慢:“卢既要承担罗的医疗费,还可能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开支,他用钱俭省,这是理所应当的。”
“从家具的年代来看,他省钱不是一天两天了,是一直在省钱。最近几年省得尤其厉害,所以家电更新停在了五六年前。换言之,至少两到三年前,卢世刚已经在从牙缝里抠钱了。”房灵枢搔着刘海:“他可能是想移民——梁旭曾经提过,他跟梁峰透露过要让儿子出国的意思。你说会不会从那个时候开始,凶手就在威胁卢世刚了呢?”
他在这头说,Kevin却没理他。
房灵枢只当他没听见,拉长了声音撒娇:“邹叔叔——你听见没?”
Kevin踱去墙边,不知在做什么。
房灵枢卷着刘海,长一声短一声地叫:“老公——亲爱的——我跟你说话呢。”
Kevin仍是不应他。
房灵枢恼火地大叫:“邹大狗!干嘛呢?!”
Kevin这才惊醒过来,他轻声唤道:“宝贝儿,你来看这幅画。”
“怎么了?”
“这画的……是不是……sheep?”Kevin凝神道:“Lamb……and sheep。”
画羊就画羊,突如其来放什么洋屁?房灵枢快步走去邹凯文身边,端详了一会儿,他突然领会到对方的意思。
“我刚才就觉得这个房间很怪。”邹凯文四顾而望:“它好像充满了一种动物的装饰。”
是的,那就是羊。
单纯的“羊”并不具备特殊的含义,但说“lamb”和“sheep”,这里面就有一点宗教的意思了。
基督教常把羊指代为象征,羔羊象征耶稣,绵羊则象征教徒。
房灵枢亦随着他的目光检视房间——的确,沙发套布上绣着羊的图案,窗帘上也是抽象的三羊开泰,他们走去洗手间,灯座上装饰着一只细小的铜羊头。
于中国人而言,羊象征着吉祥如意,所以之前的搜检完全没往宗教的方向去想。
“这些图案都很中国化,但这幅画实在耐人寻味。”Kevin回到那幅画的前面:“你看这些伏倒的绵羊,那不是健康的状态。”
再看房间里所有羊图,大部分都是紧闭双眼,并没有生肖图腾的活跃灵动。
——它们是“生病的羔羊”。
“基督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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