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吓我了,今天我差点吓疯了。”
陈燕西莫名有些难过,他想拥抱金何坤,但没什么底气。唯有以沉默,以吻。他有些日子没主动亲吻金何坤,平时做到动情处,更多是互相撕咬。他俩那回事,总带了点征服与兽欲,特野蛮。
可陈燕西今天出奇温柔,以至于亲吻落下时,金何坤以为是风掠过。陈老师的嘴唇有些冰,弄得金何坤一激灵。他虚抱着对方,生怕扰了这须臾和谐。
舌尖相勾,唇瓣湿漉漉的,陈燕西时不时以牙齿轻咬过金何坤下唇,发出略有撒娇且讨好的声音。金何坤差点把持不住。
“活着回来。”
金何坤抱住陈燕西后颈,他结束亲吻,埋首在对方脖颈间。
“陈燕西,能不能让我成为你上岸的理由。”
他终于说出来了。
陈燕西侧头,轻蹭在金何坤耳边。灯光氤氲,他不知是否眼睛湿了。
陈燕西以为金何坤骨子里一腔侠气,如今却发觉还有人间烟火。那种不飘忽的,特别实在的烟火气。叫人心向往之。
他似眼前有一个男人在人间风雪里走来,不是披着将军战袍,也不是王孙华服,而是戴斗笠,佩长剑,一袭简单棉布黑衫。
是江湖里常见的那种侠客。
陈燕西见他风尘仆仆,一步一脚印匆匆赶至。抬头时,斗笠挡了半边脸,先露出薄唇,再是浓烈眉眼。那人对他笑,灯光明灭里,陈燕西挣脱不出。
他说:“我叫金何坤。”
陈燕西心想,余生便是他了吧。
江湖即人间。
金何坤伸出手,要带他上岸。
陈燕西的心墙尽数崩塌,他回抱对方,死死抱着金何坤。
陈燕西二十五岁后的生活,已对人的聚散离别不甚在意,年轻时偶尔难过分分合合,后来难过到顶,很少再有触动。
而现在金何坤说要带他上岸时,陈燕西鲜有地难过了。
那个曾又乖觉又江湖的陈燕西,心中有爱,想要抓紧某人了。
“我尽力。”
陈燕西埋在金何坤胸口,深吸气。他不得不妥协,但心甘情愿。
这是最后一次洞穴潜。
最后一次。
第四天下潜,隐隐有落雨的征兆。
陈燕西等人入旱洞水道,牵着引导绳。今日任务是切断遇难者身上的装备固定带,脱下沉重的ECCR。如果体力足够,他们还会带回遇难者的推进器。
水下能见度不高,陈燕西的照明仅能辐射目及范围内。水中的微小颗粒肉眼可见,没有呼出的气泡干扰,格外寂静。
他们潜至昨日所见尸体处,陈燕西做手势以示停止。
张山:开始吗,我割断呼吸管。
陈燕西点头:开始,我来切断固定带和绳索。
剩下一人留于七十米处接应,而钱于洪等人则在浅水区等待。
橡胶管切断那一瞬,大量气泡轰隆隆地迸发而出。水下即刻沸腾无比,翻飞的气泡将水体搅动,咕噜咕噜爆裂在耳畔。呲呲的漏气声极骇人,张山有些手抖,他不停控制呼吸,让频率减慢。
动作不能太大,否则频繁呼吸会导致体内的二氧化碳堆积。张山不能失去意识,至少在这时不能给潜伴添乱。
陈燕西割断固定在宋毅身上的带子,他扯出引导绳:张山,牵住。
水底恢复平静,装备与尸体分离。张山将尸体缠上引导绳,他与接应员通讯表示:拉。尸体很沉,宋毅比张山重四斤。干这活儿很吃力,陈燕西拖着推进器,跟在张山身后。
张山没回头:王澍离宋哥不远,十米处。
陈燕西:明天再来。
洞穴往上,先是与接应员碰头。三人趴在岩壁一侧,唯有照明一束光,穿刺在黑暗中。
接应员:休息?
陈燕西点头。
他太累了,许久未有这般高强度作业,方才他在水下切割绳索时,因狭洞太窄,搞得石块扑簌簌掉。应该是砸在右肩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那时陈燕西挺恐惧,在心脏不可控地乱跳之前。他脑子倏忽蹦出一句:金何坤还在等。
所以怎么也不能交代在这儿。
三人返回,同时面临漫长的减压过程。
张山:宋哥要带上岸吗。
陈燕西:先放在浅水区,明天打捞起王澍再说。
而接应员拖过陈燕西挂在身后的推进器,示意后边路程帮他分担。
钱于洪在浅水区瞧见三人时,心头大石落地。陈燕西等人不仅安全返回,还捞起一个推进器。尸体暂时只能留在水中,无法上岸。
陈燕西取下面镜,钟林未额前的照明灯晃眼。他从水中爬出,略有疲惫地走到岩石上坐下。
“宋毅在浅水区,明天我们去接王澍。他可能情况比较好,没有绳索缠绕,处理掉装备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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