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星决定结束这段塑料兄弟情,他一打反向盘,踩着油门驶出停车场。
“你就不好奇,张阿姨给你求个什么签。我又是怎么解的,大凶还是大吉。”
金何坤不信这一套,返身走进客厅,戳灭烟蒂。陈燕西已进浴室洗澡,门上身影模糊。金何坤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快魔怔了。
他回嘴道:“云星大师,您一年四季诅咒我的机会还少吗。”
“成了,就这样。搬家的事儿我回头问问,我妈生意人,虎皮扯得越大就越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佛学啊,玄学啊,反正你看着办。哄她开心就行了,别危言耸听。”
“她要问你姻缘,你就说......”
“我就说月老最近忙着呢,挂不上号。专家预约得等下个月,阿姨您别急。”
傅云星实在太清楚金何坤的操行,张了张嘴,又闭上。
一时无话。
金何坤料他没下文,半咸不淡地说一句:“你别真把这工作当回事,出家几年够了吧。能还俗尽早,反正酒肉也没断过。”
“我还不信你真看破红尘,挂了啊。”
坤爷说断就断,傅云星干脆将手机仍在副驾上。他漫无目的地开在城市间,最近C市冬雨绵绵,车窗露出一条缝儿,冰凉的雨丝便不管不顾飘进来。
没多久,傅云星左肩濡湿,他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注视前方红灯。数字一秒一秒跳着,在雨帘中格外清晰。
下午张阿姨找上他时,亦在下雨。求了个签,凶后吉。半好不坏,傅云星真没舍得诓骗张玉,只说富贵有命,成败在天。当然,这说的是金何坤。
“成败”二字涵盖广,张玉追问:那姻缘呢。
傅云星真不是月老,连连苦笑:阿姨,您知道他是Gay。
张玉着急:正因是Gay才该急嘛,找个人踏踏实实过日子,省得他满世界飞。
傅云星只能拿出杀手锏,他神秘一笑,开始装半仙:阿姨,天机不可泄露。
张玉走后,傅云星一人立在佛堂前。庙宇楼亭罩在烟雨朦胧间,水珠顺着瓦片往下坠。香客络绎不绝,他却觉得清净又遥远。
再往远处看,是?鳞次栉比的现代化大厦。霓虹等逡巡而过,浮尘喧嚣。大隐隐于市,如今佛门圣地缀在城市繁华间,倒是真考验定力。
香烛燃烧,灰白烟雾被冬雨衬得有些发蓝,袅袅盘旋上升。几阵东风疾驰,傅云星手中捻着佛珠,颗颗转动。雨帘倾斜,打湿一截袈裟。
小和尚在后面叫他,说是有香客解签。
傅云星静默片刻,点头应了。
他回身走几步,又停住。复凝视庭院中缱绻烟雾,提了下嘴角。
一句“无意俄然遇知己,相逢携手上青天”隐约乘风去,而寒风掀动袈裟,衣袍猎猎。傅云星慢步走进大殿时,那背影竟也有几分圣僧出尘之感。
前方红灯跳绿,傅云星提速滑过十字路,嘴里嘀咕:“阿姨摇的可是燕昭王为郭隗筑黄金台。金何坤这玩意,连观音灵签都不信......”?
“花和尚能有什么可信度。”
金何坤挂电话时,陈燕西已出来了。两人没做成爱做的事,再继续亦有点尴尬。
陈燕西擦了擦头发,穿着背心。他大剌剌往沙发上坐,双腿舒展。
“不信佛你成天戴着佛珠,搞笑的?”
金何坤摆弄着投影仪,“我戴佛珠就跟你戴观音差不多,妈逼的。”
?陈燕西:“......”
“这话听着,怎么像在骂我。”
骂得还挺一语双关,都不好意思搓火。
金何坤抬头,亮一口整齐白牙。力求笑得人畜无害:“老师,我怎么敢。”
陈燕西不说话,将立灯调节亮一点。他手中拿几张打印的数据表,林林总总汇集近年来各大竞技自由潜赛事的名单。
今天唐浓发消息,破天荒提到一人。叫他去查查那人的成绩,纵深是否增加得太快了。
玩命似的。
金何坤没捡到老师阴阳怪气的嘲讽,还挺不习惯。他放下投影仪,随即播放蓝调和爵士乐。顺道抬着尊臀往沙发上坐,紧挨陈燕西。
他低头看,长长名单中,陈燕西用红笔将一个人名勾出。
“......沈一柟?”
陈燕西抬头,上挑的眼尾表示询问,咋的你还认识。
金何坤老老实实,“这谁?”
“.....我一朋友,”陈燕西盯着纸页,握笔的手一顿。其实沈一柟和他关系挺微妙,要说趋近老铁兄弟情,不是;趋近纯竞争对手,也不是。
“这是全世界竞技自由潜的下潜深度汇总。”
金何坤没弄明白:“自由潜还有竞技赛?不属于奥运会项目吧。”
“不属于,实际上这运动还挺新。而且了解的人也不多,参赛者大多是圈内大拿,且多以外国选手为主。不过这几年,中国自由潜员的身影也开始活跃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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