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恪消失在货架中间之后,江予夺叹了口气,转头推着车往收银台走过去,老远就看到陈庆站在收银台旁边冲这边挥手。
“你这也太慢了,”陈庆说,“我都让过去一个足球队了。”
“我不得挑挑么,都是天天要吃的东西,”江予夺说,“我又不跟你似的没有味觉。”
“我有味觉,”陈庆把推车拉过去推到了收银台前,“我就是味觉不是很发达,简单地说就是我不像你那么挑食。”
“我外边儿等你。”江予夺把钱包给了陈庆,走出了超市。
现在天黑得早,刚下班的时间,外头已经一派华灯初上的样子了,江予夺伸手在兜里一边掏烟一边往四周看了看。
他不喜欢晚上,不喜欢阴天,不喜欢有雾,总之不喜欢一切饱和度和亮度不够的空间。
会让他害怕。
哪怕这会儿他身边有无数个人来来往往地走着,有人说话,有人笑,有小孩子哭,路对面还有人在吵架,目光所及之处,满满当当。
他还是会害怕。
因为无论有多少人,都没有谁看到他,他哪怕是在这里,拉开拉链对着街尿一泡,都未必有几个人能看到,而且在尿完之前,这几个人可能就已经走远了。
江予夺点了根烟叼着,把烟盒放回兜里的时候,摸到了程恪写的那张烟壳纸,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利培酮。
去你妈的。
他用打火机点着了纸片,看着程恪写得挺不错的三个字慢慢在火光里扭动消失。
酮字怎么念啊?
“三哥,”陈庆叫了他一声,“走吧。”
江予夺把烟掐了,回头看了看,陈庆拎着两个大袋子走了过来。
“这么多。”他接过一袋,掂了掂还挺沉的,于是又伸手把另一袋也接了过来,比较了一下还是前一袋轻一些,于是把那袋又递回给了陈庆。
“太明显了吧三哥。”陈庆看着他。
“车都没有还要上我那儿蹭饭,”江予夺说,“我还帮你拎一袋已经很违背我原则了好吗。”
“对了!”陈庆一边走一边猛地转过头一脸兴奋,“你知道我刚结账完了,回头一看,看到谁了吗!”
“知道。”江予夺说。
“积家!”陈庆说,“居然看到积家了!没想到吧!”
江予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哦,你说的是知道啊,”陈庆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他妈!”江予夺压着声音吼了一嗓子,对着陈庆甩到自己跟前儿的脚踹了过去,“见了他就激动得一蹦三丈高!你他妈爱上他了吧!”
“哎!”陈庆往旁边蹦了一下,“别给我踹折了。”
“还有,”江予夺指着他,“别再叫他积家!”
“为什么啊,”陈庆说,“我又没当他面儿叫他积家。”
“我怕听多了!”江予夺往他背上甩了一巴掌,“我他妈看到他会叫他积家!”
“……哦。”陈庆点了点头,想想又凑到他旁边,“三哥,其实我就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不能当他面儿叫积家,外号嘛,咱管狗子不也叫狗子吗?”
“丢人。”江予夺说。
陈庆没说话,沉默了很长时间,在江予夺都快忘了之前他俩说的是什么内容的时候,才一拍大腿:“知道了,叫他积家好像显得咱们没见过钱似的,对吧!老记着人家有块高级表了!”
江予夺憋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
“但是你的确是没有十几万的表。”陈庆补充。
江予夺转过头,陈庆迅速抬手护住了脑袋。
“操你祖宗。”江予夺气乐了,“你上辈子上吊的时候我是不是踹你凳子了?”
江予夺不太喜欢在厨房呆着,空间太小,感觉很憋,所以一般陈庆来蹭饭的时候,他都是坐在客厅里等着吃,虽然陈庆的手艺对于那些食材来说是一种侮辱。
“三哥!”陈庆在厨房里喊,“排骨做糖醋的怎么样?”
“随便,能做熟就行,”江予夺看着手里的合同,合同最后附着程恪的身份证复印件,“别太难为排骨了。”
程恪的确是叫程恪,江予夺盯着出生日期看了一会儿,又在心里计算了一下程恪的年龄。
我操。
都二十七了。
实在是没看出来。
江予夺用手指在程恪的照片上弹了弹,他这儿随便一个十七的孩子都比这位少爷生存能力强。
起码不会在超市里找不着内裤。
窗外飘进来一阵辣椒味儿,江予夺呛了半天,起身过去把窗户给关上了,正要走开的时候,感觉外面有人。
他没有动窗帘,这会儿客厅没开灯,外面看不清他的影子,他偏了偏头,从窗帘缝隙中往外看过去。
一个人影迅速地退进了斜对面对两栋楼之间的通道里,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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