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前的空地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放着一个倒扣的竹筐,里面养着两只鸡。米泽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听见屋里传来的孩子清亮的笑声,这才勉强挤出笑容往里走。
很意外,屋子里竟然还有两个陌生的孩子,一个十七八岁,一个三四岁,肤色白皙,头发黑亮,完全有别于山里孩子的枯黄干瘦,身上穿着同款式的鹅黄羽绒服,衬得本就出众的眉眼更显精致。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拿着一个火罐,等酒精棉上的火焰熄灭了就摁在老父亲背上,手法非常娴熟。他们身边的火塘里烧着旺盛的炭火,屋子似乎修补过了,不漏一点儿寒风,反而非常温暖。
听闻脚步声,少年清凌凌的目光看过来,难以名状的宁静安然在空气中蔓延。
米泽忐忑焦虑的心情一瞬间就平静了,放下手里的编织袋,露出真心的笑容,“爸,妈,亮亮,我回来了!”
米亮扔掉手里啃了一半的红薯,欢笑着扑进爸爸怀抱。
老太太好一番嘘寒问暖,然后匆匆跑进厨房给儿子烧热水。
米老头背上满是火罐,不敢乱动,连忙招手叫儿子走近点,让他好好看看。
“你媳妇还是没回来?”高兴完了,米老头难掩失望的问道。媳妇跟人跑了,这件事儿子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说过,但孙子不知道。通源穷啊,留不住人!
“嗯。”米泽黯然的点头,瞥见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强笑着扯开话题,“爸,他们是……”两个孩子眉目如画,气质出众,与这破败阴暗的堂屋格格不入。但偏偏他们的神态很悠然,不见半点嫌弃。少年对他微微点头,然后继续摆弄手里的火罐,他弟弟(应该是吧)正捧着一个烤红薯吃得津津有味,嘴角和腮侧沾了很多黑灰,像只小花猫。
“这是小宇,这是小琛,附近雷达基站雷站长的孩子,也是我们通源乡的大恩人……”不等米老头说完,老太太端着一盆热水出来,招呼儿子擦脸擦手,一迭声儿问他吃过饭没有,饿不饿。
米泽忘了追问之前的话题,从儿子手里接过满满一大碗饭,眼角噙着热泪一口一口往下咽。无论走到哪儿,还是家乡的饭菜最好吃。
等米泽捯饬整齐,收拾好行李,勉强忽悠住总是追问妈妈怎么不回来的米亮,米老头的火罐也该拨了。韩卓宇利落的卸下一个个玻璃火罐,用酒精擦洗干净,放进医药箱,然后掏出手绢帮雷琛擦拭黑乎乎的小嘴。
“小宇,小琛,该回去了。”门外传来一声呼唤,一名头发花白,精神健烁的老人偕同一名长相周正,气质卓然的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几名手提医药箱的青年。他们是市医院派来的志愿者,免费为乡民看病。
“呀,曲医生,陈书记,你们也来了,快进屋坐,马上就吃饭了。”米老头拉好衣服,热情的迎上去。
“不了,我们县里有规定,不能在老乡家吃饭。”陈正豪摆手,转而看向米泽,“这是你儿子吧?我看他是回来的最早的,心里记挂你们啊!”
“是啊,这孩子就是孝顺。”儿子被书记夸奖,米老太太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你是在哪儿打工?今年的工资拿到没有?”陈正豪温声询问。
米泽也搞不明白这位书记究竟是什么书记,但见对方态度十分平易近人,心情也放松了,笑着点头,“拿到了,我在S市打工。”
两人说了会儿话,眼见天色不早,陈正豪带着一行人匆匆告辞。米泽送出门外,见对面的山头还站着不少人,手里拿着三脚架,照相机,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仪器。当他们路过的时候,村民纷纷跑出门打招呼,脸上洋溢着热情,眼里透着感激。
穿过村庄,进入僻静的山林,纷繁杂乱的叮叮声才逐渐消失。韩卓宇松了口气,感觉太阳穴一阵阵抽痛。原来感谢值太多了也是一种负担。
【宿主你不懂,这是甜蜜的负担!】9527笑呵呵的说道。
“爸妈,他们是什么人?”回屋后,米泽一边拨弄炭火一边好奇的询问。
“小宇、小琛是雷站长的孩子,具体什么身份我不知道,经常跟曲医生走乡串寨给咱们免费看病。我跟你妈的老寒腿好久没犯了,都是他们的功劳。曲医生是雷达站的军医,听那些志愿者说,他是全国最好的外科医生,数这个!”米老头竖起一根大拇指。
“那陈书记是?”
“陈书记就是新来的县委书记。”米老太太接过话头。
“原来不是金书记吗?”米泽非常讶异。一年没回来,通源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金书记被马县长挤兑走了,然后马县长犯事被抓进局子里了。他吞了国家的扶贫款,好几百万呢,都说要被判死刑。”米老头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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