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炎上大学两年就退了学,几个兄弟功不可没。
蒋衾手脚微微发冷,站在走廊的阴影里,只听见楼下传来悠扬的音乐,以及自己急促的呼吸。
出乎意料的是靳炎很快就出来了,靳卫国把他送到门口,重重拍他肩膀说了几句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两人大概只站着寒暄了五分钟不到,靳炎便点点头,转身离开。
靳卫国看他下了楼梯,才转身走回包厢,留了两个黑衣保镖站在门口。
蒋衾点烟抽了几口,思维从激动里完全冷静下来,变得极度清醒、镇定。他把还剩大半只的云烟丢进墙角烟灰筒,举步从拐角的盆栽后走出来,径直来到包厢门前对那两个保镖说:“我要见你们大哥靳卫国,让我进去。”
靳卫国不是那么好见的,保镖立刻摇头:“你有预约吗?没有不准进。”
“那让他出来见我。”
保镖疑惑的对视一眼,蒋衾突然喝道:“没长眼珠子吗,连我都不认得?让开!”
左边那个一怔,立刻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您先等等,我进去问一声。”说着转身就走进包厢。
这是蒋衾跟靳家人打交道得出的经验,那些伙计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会跟人好好说话。你要想被他们当个人,就不能把他们当人来看。
这其实是现在社会上一种群体性格的缩影,在生意场上表现的尤其明显。打电话也好,见面也好,很少有人说话是态度平和、热情礼貌的,甚至能说清楚的话都要故意说不清楚,必须要让别人反复确认几遍才行。你要不端出一副不耐烦的架子,你都不好意思跟人开口说话。
像请、谢谢这类用词,那更是万万不能说,说了你气势就弱了,也会被人瞧不上眼。就算有时必须要说,也必须说得冷淡厌烦,跟打发叫花子似的,这样的态度在生意场上才不会被人看轻。
蒋衾曾经很抵触这种做派,结果靳炎告诉他现在人人如此,你不横起来,到哪去都会处处受阻,欺软怕硬已经成了很多人的本能。
果然蒋衾这话出口,另一个保镖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恭恭敬敬的垂手立在一边。不多时进去的那个手下出来,赔笑道:“抱歉抱歉,大哥让我们立刻请您进去呢。”
蒋衾一把推开门。
这包厢装修得相当富丽,但是灯光较暗,几个人在沙发边或站或坐,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靳卫国原本坐在最里边,看见他立刻站了起来:“快坐快坐!怎么你也在这里,靳炎刚刚才……”
蒋衾坐到他对面,给自己倒了半杯酒,酒瓶咚的往靳卫国面前一放。
这下连靳卫国都看出他脸色不虞,心里顿时虚了三分。
“我看到了。”蒋衾淡淡的道。
靳卫国不愧是老江湖,眼珠一转态度立刻变了,语重心长道:“哎小蒋,不是当大哥的说你,最近怎么好好的跟靳炎闹离婚?你们在一起都这么多年了,好歹是白手起家打天下的,怎么人到中年反而说离就离呢?靳炎要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尽管抽他就是了,他真是把你放在心尖子上啊。就算不看他那份真心,你也好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稍微原谅他一下吧……”
蒋衾默不作声,冷冷的盯着靳卫国。
脸皮再厚的人面对这样的目光也说不下去了,靳卫国慢慢的住了口,干笑道:“我也就是说说,大哥的意思已经表达到了,只想劝你们三思而后行。”
“是么?”
靳卫国闷头喝酒。
“大哥,”蒋衾微微冷笑着道,“靳炎最近跟一个叫吉篾的柬埔寨人做生意,这件事你知道吗?”
“……”
“这个叫吉篾的把他在缅甸买下的玉石换成了次等品,他气不过,就跟那帮柬埔寨人打了起来。靳炎在大哥你的带领下做了这么多年走私生意,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坑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事情闹到最后不可收拾,于是有个叫扎西的小孩就被当做替罪羊推了出来,险些被活埋。”
蒋衾把玩着威士忌杯子,冷冷的问:“这手段我看了好生眼熟,现在才想起来,是跟大哥学的吧?”
靳卫国想说什么,张口瞬间又换了言词:“哎,其实他也就偶尔沾个手,你担心太多了。你这人这一点真是不好……”
“大哥,这骗鬼的话你还是收起来吧。我是看在靳炎的面子上才叫你一声大哥,以后我跟靳炎分手了,见了你怎么叫还说不定呢。”
靳卫国差点给活活噎死过去。
蒋衾说:“我跟靳炎上小学就认识,要不是我,他高中已经进少管所了。那时候他亲娘没了,亲爹有跟没有一样,每天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后来你们家老爷子死在了女人的裙子底下,他连上学的钱都没有,是我从家里偷钱出来塞给他,不然他当年就得滚去睡桥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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