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牧天微笑著在小桌对面落坐,拿起筷子,很自然地给年华布菜。
这是一种特别的感觉,让元牧天感到惬意舒适。没有跟他处处作对的年华,乖乖地等著他回来一起吃饭的年华,让元牧天看在眼里只觉得更加可亲可爱。
他早已看出来,年华身上有一些与别人的不同之处,那是由内而外地表现出来,不管年华面上作出多麽恭敬守礼的模样,都挥之不去的一种感觉。自从再次见面之後,年华身上的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
元牧天有很多一同在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臣子部下,他们之间的情谊已经不只是君臣之义,比如凌青,比如苏维。但是他们仍旧和年华不同。他们之间,先是君臣,然後才能有其他。苏维和凌青可以为大萧的皇帝英勇赴死,只为一个忠字。这也的确是元牧天所需要的。
但年华带给他的感觉却别有一番乐趣,让高高在上的皇帝沈迷其中。年华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甚至多数时候惟惟诺诺,但元牧天却看得出来,年华也许是真的惧怕他,却与他是皇帝无关。
年华的眼中所看到的他,没有包含任何光鲜的外衣,他那双眼睛从来注视著的都是他元牧天本人。不管是年华身为男宠的过去,还是总与他针锋相对的如今。
年华当初救他於危难,不是为忠义,只是因为他是元牧天。自从元牧天看破这一层以来,无论他向来的疑心有多重,在面对年华时,那些怀疑与戒备筑成的坚固壁垒,都如同散了架的椽木泥沙,只会在那清澈磊落的目光之下轰然崩蹋。
年华感到元牧天的视线一直在他脸上逡巡,还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知道他又在想什麽,不由得浑身不舒服。
他本来是怕自己不管不顾地先吃了,又惹得天子大人不高兴,自己又要遭殃而已,伊这个自恋狂不会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这一顿饭在两人各怀心事的状况下,居然也能吃得和和气气,宾主尽欢。
吃完饭年华就躺下装死,元牧天很配合地搁下没吃几口的饭碗,漱了漱口,起身便要离开。
“皇上──”年华突然出声喊道。
元牧天心中一动,面上就浮现出浅浅笑容,转回身来一脸温和地问道:“怎麽?”
“皇上,我侍卫营的考试是通过了吧。”年华有点不安地问道。
他流汗又流血又拼命,总算初见成效,现在那些人总不会继续当他是傍大款吃软饭的小男宠。
年华现在实在很怕元牧天又再出尔反尔,让他这一次的努力再次成为一场故意邀宠的作秀。他是红尘中的庸俗世人,做不到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事实上那些自以为是的污蔑和轻视向来都让年华气愤不平。
元牧天面上的温和褪去了些,脸色看上去就有点冷了。
年华紧张地瞪大眼睛看著他,元牧天最终在嘴边挑起一丝笑,那笑意未达眼底,声音却仍旧低沈平静:“自然是过了的,你且安心养好身体,朕便放你走马上任。”
年华的双眼亮了起来,笑弯成月牙一般,斗志昂扬地向元牧天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好好工作的,boss!”虽然是欺负古人听不懂英文,但不如此不足以表达年华内心的雀跃。
元牧天点了点头,笑了笑又道:“既然如此你就要好好听朕的话,安心在此调养身体,别再胡想些其他。朕走了,你歇息吧。”
年华目送著皇帝离开,倒头埋进枕头里。这一个子涵,一个皇帝,要不要都对他偶尔讲讲的现代词汇都这麽淡定啊!让他这个穿越者很没成就感!
年华左手抱住表面柔滑的凉被,鼓著满足的肚皮在床上滚了几圈,在清凉的环境中愉快地睡去了。
元牧天到寝宫的正殿里批阅奏章,宫人们都在殿外侯著,只有刘公公一人在旁伺候。
元牧天拿著朱笔批得极快,不一刻批完的折子就已经在右手边堆得老高,直到他翻开一份淡褐色封皮的折子时,却突然放下朱笔,对著那折子看了片刻,微微叹了一口气。
刘公公是极会看眼色的人,他这时忙上前把桌子上还满著的茶杯换成了新沏的茶,站到了皇帝身边。他不用开口,也不宜开口,但他只要彰显了自己的存在,若皇帝想找人说说话,自然会对他说起。
果然元牧天叹了一口气,扔下折子道:“刘成,你说一国的皇後,应该是什麽样子?”
刘公公愣了一下,掂量著开口道:“奴婢以为,只要有太後娘娘当年的仪德之半……”
皇帝抬手打断他:“你不用说些套话,朕只问你,你以为游贵妃如何?”
刘公公抬手轻擦了下额头,似乎有点湿湿的,想了片刻,才低首道:“奴婢以为,贵妃娘娘虽然堪称贤良淑德,却还不足以母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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