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跪著一个身穿杂役太监服饰的小太监,额头触著地面,不敢稍抬一下。
“起来吧。”半晌後,轻纱之後的女子轻声开口,“你都看到些什麽?听到些什麽?”
小太监微微抬起头,恭谨地道:“启禀贵妃娘娘,那时皇上也在,小的不敢离得太近,所以所看所听都有限。年公子在皇上来娘娘怡心苑地路上,等了两个时辰,又光天化日之下对皇上眉目相勾投怀送抱,皇上便……笑搂著他去了。”
女子姣好的手将手中的丝帕紧紧地握,声音却仍旧淡然:“说下去。”
小太监咽了咽口水,接著道:“皇上似乎本是带著年公子去往龙行殿的方向──”他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轻纱後的女子。
龙行殿是皇帝寝宫。後宫的规矩,後宫女子除了皇帝生母太後和皇帝妻子皇後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
游贵妃捏起帕子擦了擦红润的唇角,轻声道:“说下去。”
“後来年公子似乎因为什麽事和皇上起了争执,皇上气得厉害,却只是斥责年公子几句,就走了。”
“没带著那年公子一起走?”
“没有。年公子带著小太监回年华宫了。”
又是一阵寂静的沈默,直到那白纱之後又响起那轻柔的女声,小太监才敢轻轻长出了一口气。
“红儿,拿赏银来,送公公出去吧。”
一个婢女应了,从纱後走出来,拿著一包丝帕包裹的东西,向那小太监走去。
“公公,请吧。”
小太监往那沈甸甸的丝帕中看了一眼,喜上眉梢,又向游贵妃谢了恩,便跟著婢女出去了。
“娘娘,这个年公子,比从前更不好对付了呢。”一个青衣婢女挑开白纱,走回坐在软榻上的游贵妃身边,边轻轻扶她躺下边道。
“哦?你便说说,他哪里不好对付了。”游贵妃合衣歪在榻上,闭上了眼,恹恹地说道。
青衣婢女继续道:“娘娘您想,皇上不就是最喜欢尝个鲜麽?以前三贞九烈誓死不从的女人,皇上也不是没见过。可是像他这样的,曾经痴情种子一样,天天盼著皇上,如今反倒拿起乔来。笑的时候像个骚狐狸,给点甜头,转眼又佯装义正言辞。这种货色,皇上若不对他起兴趣,那他只有死路一条。可如今看皇上的样子,显然是又有兴致了,那他这欲擒故纵的招数,不是更有效了。”
游贵妃听得心烦,加之想到之前年华圣宠无两时期自己的凄清日子,便不耐地开口道:“好了,皇上怎麽样,本宫会看不出来?要你这个奴才多嘴多舌。”
青衣婢女慌忙低头认错,眼睛转了转,却又轻笑起来:“不过,娘娘也不必多虑。他再如何,也是个生不出孩子的男人。况且他已经过了二十岁了,等他年老色衰,任他再有手段,看皇上还会多看他一眼?倒是娘娘,看皇上一贯的态度,只要娘娘涎下这位龙子,那中宫之位,就非娘娘莫属了。”
游贵妃微闭著双眼,嘴角挑起浅浅的笑纹。
第67章 他乡遇故知?
炎炎酷夏,烈日当空。年华捧著一半冰镇过的西瓜,把身体卡在树干之间,用银勺挖了一大块塞到嘴里,在如盖的树冠遮避间悠然地消暑。
一个一身锦衣的纤细身影从他的院墙外面慢悠悠地走过去,轻盈地像在飘一样,忽悠忽悠地从这头走到那头,消失在年华的视野之中。
年华微眯了双眼。这已经是这个人一上午第七次从他的院墙外经过了,他到底是想怎样?!
年华知道,从他进了这个院子起,这附近装模作样打探消息的宫人就从来没少过,也不知都是哪些个娘娘妃子的心腹。不过年华倒无所谓,後宫之中的勾心斗角都是为了争抢元牧天那厮,他如今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实在泛不著跟著插一脚。
但是外面这位,如果是奸细,这奸细当得也太侮辱别人的智商了。年华都不忍心告诉他他已经被拆穿了──不,他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稍微像样点的伪装,拆穿个毛。
直到那个身影第十二次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走过去,年华终於忍无可忍地叫了出来:“喂!那边的小哥!”
那个身影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才把脸转向年华,疑惑地伸手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啦!进来进来!”年华一边叫著一边扔了西瓜皮,一个飞身下了树,捏著拳头嘎巴作响,向门外走去。
小李子扔下手里的活,飞奔过去把院门打开。年华几步走了出去,本想干脆好心卖给他一点“爆料”,免得这蠢蛋回去被主子惩罚。可是当他看清来人的脸之後,却震惊得只能瞪大双眼,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原来是年公子,有何指教?”那青年见年华紧盯著他的脸看,晒得微红的面上红晕加深,微微行了一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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