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们收拾东西到很晚,能看出来霆很累了。
霆又去洗手间放洗澡水了,我安好最后一枚吊灯的灯泡,试了一下开关,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的新家。
记得我曾和黄灿说过,我不喜欢住在高层建筑里,而我现在却真正是自食其言,住在了十六层的高楼里。
这套房子,比原来我租的那套房子面积上大一些,却也不多,但是很有设计特点。
卧室和厨房小了,客厅和卫生间都大了。
据说更适合单身的白领。
最重要的是在客厅和卧室,都采用了欧式的落地悬窗。
这样的采光效果据说很好,但在北方也有缺点,冬季的保暖上可能会有一些麻烦。
但我和霆还是很热衷于尝试这种新的家居环境。
社区配套设施还不错,从宽带端口,到灯光球场、社区会所和保安系统,还挺象模象样。
最诱人的是它的膳食配送系统,堪称物美价廉,可以省去刨厨之苦,和去饭店的奔波之劳。
橡木色的地板和暖色调的装修,还有霆非常小资的审美格调的摆设,让我们的新家更象一对新婚夫妇的爱巢,凭添了许多情趣。
霆买了很多小摆设,还有一些很大件的毛绒玩具,并在卧室的窗口吊上了一串漂亮的金属风铃。
不过,我们却也实实在在地买了一件奢侈品:一套还算不错的发烧音响。
霆还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买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唱片。
最让霆兴奋不已的竟然是莫扎特的歌剧《扎伊德》。
这实在让我有些意外,不知道霆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反正经常看到霆闭着眼睛听得津津有味,嘴里虽然不出声音,却跟着歌剧里的歌唱做着口形,一副陶醉于其中的神态,让人看着颇感滑稽。
当然还有一件令我和霆兴奋不已的东西,那就是一架新的大床。
我和霆选择的床是一架加宽的大床,横竖都是两米,看起来就特别气派和温馨了。
床架是钢管镀了金色的主体框架,床头是软包的,面儿是三幅金色地纹织锦的缎子。
图案很漂亮,是标准的“玉堂富贵”。
这和我朋友送的那幅“金箔画”《玉堂富贵》正好相呼应,到处一片金灿灿的、喜洋洋的感觉。
为这张大床,我们买了很多套床罩和枕套,春夏秋冬四季色彩分明,一天之中,我们都试验了一遍效果。
霆总是笑话我没有生活情趣,不是呆板就是老土。
这次,我们的房子,主要靠霆依据他的审美来布置。
我也乐得清闲,坐享其成。
但是说良心话,除了书桌以外,都不是太合我的口味。
总的一句话就是太洋了,太欧化了,太小资了。
看来看去,象是在留学生的高级公寓里做客,不象是我自己的家。
不过我倒是很喜欢新鲜的事物,乐于尝试。
更主要的,是因为这是霆布置的,出自于霆的心血和理想。
霆似乎很理解我的愿望,把书桌收拾得非常适合我的口味,好像那一个角落是专门为我预备的。
看着书架里那盏小小的射灯照射着整齐排列的书脊,尤其是精装本书脊上烫金字迹的反光,我特有成就感,惬意极了。
天生好书,也许是我从家族的血液中继承的唯一“光荣、伟大、正确”的基因序列。
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自己的书,我就会莫名其妙的激动和快乐。
这也是我在认识霆以前唯一的寄托和乐趣。
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爱人。
但书还是象老友一样,难以割舍。
霆似乎很理解我的这种情结,为我原来放在箱子里的书找了一处最好的陈列和归宿。
这两天只要一有时间,我就会在书桌上方的书架前驻足而观,细细欣赏和品味我的书籍。
原来的电话没有迁过来,我们决定根据小区的统一安排更换了新的号码。
不过这会给我们原来的社交圈子带来一点小小的麻烦。
新的话机被霆设了三处分机:卧室、客厅和卫生间。
对于卫生间里设分机,霆有一大套充足的理由,我也就不去过问,不过每次在卫生间的时候,总会看着那完全透明壳子的简易挂机发愣。
那是霆一眼就看中的,据霆说那很有时代气息和个性。
因为外壳是全透明的,所以里面的一切部件和构造一览无余。
这总让我联想起学校那阴森可怖的解剖室里用于展示的解剖样本,一切都刻意地裸露和展现着,冷冰冰的,毫无生气可言。
霆说这也是我们这个数字化、信息化的时代特征,一切都是这么简约和直接,伴随着西方实证主义彻底摧垮中国的传统文化,跃居到主导地位后形成的新文化结构,物质、金钱、血缘似乎就涵盖了人与人之间的一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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