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在看着我。
我明白,他们在怀疑我的心智是否还清楚,精神状况是否还正常?我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但是在那一刻,我却体验到了一种另类的快乐,一种可以充分表达自己情感体验却不被限制的快乐。
如果我真的疯了,就不会有人在意我怎么想问题,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情。
我就可以尽情的思念霆,和他沟通。
但是我却没有疯,我必须要面对这残酷的现实:“算了,我不去了。
我们等你把骨灰盒拿回来!”谷洪涛再次盯住我的眼睛重复了一边他刚才的话:“你们到骨灰存放室等我,我把骨灰盒领了就过来!”我点点头:“好的!”康司令、小春和卢叔叔夫妇也都站起来,我们一起到骨灰盒的临时存放室去。
在没有选择好公墓之前,骨灰可以集体存放于此,并且允许亲属前来观瞻吊唁。
在霆的整个葬礼上,我们没有为霆准备遗像。
而在骨灰盒上,我却选择了非常不符合规矩的一张合影。
那是我和霆最早在深圳的“锦绣中华”拍摄的。
谷洪涛捧着那个价值一千七百多元的骨灰盒回来了,外面还套了一只纯黑色平绒布的套子。
在办理存放手续的地方,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护魂宝”出售。
那是一种用黄布封了不知什么东地在里面的布包,外面用红色水印打上了“中华护魂宝”的字样。
我突然想起了佛爷送给我的那个藏文的“楞严神咒”、“大悲咒”、“圣救度母咒”和“大白伞盖佛母咒”的一个藏银打造的护身盒子。
我从胸前把它摘下来,准备放到霆的骨灰盒里。
谷洪涛把霆的骨灰盒打开了,里面是一些被敲击得很碎的大块骨头和灰白色的粉末。
骨灰盒本身就没有多大,骨灰到是装得满满的,可即使如此也一共没有多少。
想一想,霆生前一米八五的大高个,那么鲜明可人的面容,而此时却只有这么一把灰白色的粉末,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看着霆的碎骨头,灰、白、黄的几种颜色和质感,我又由衷地感到伤心了。
那是一种我无法说清楚的酸楚和痛苦,是一种失去自己最可宝贵和美好事物的痛惜?还是因为爱情而带来的心疼?我把那个护身盒子放在骨灰盒里,然后是霆的项链、戒指、耳环以及我们的一些合影。
康司令在我背后对我说:“那枚钻戒太贵重了,一定会丢失的,那样你就连纪念霆的东西都没有了。
还有那些合影,取出来吧。
等给霆选好墓地,安葬的时候再放在里面也可以!”我回过头去看看康司令。
康司令坚强地向我点点头。
我只好采纳他的意见,而留了很少几张我和霆最快乐的合影。
把那枚钻戒收了回来。
霆的骨灰盒上,我很认真地吻了很久,才交给工作人员。
并且众多的送别人群中只有一位可以跟进去看着骨灰的安放,这个人当然只能是我。
于是我跟着那个工作人员进到放满骨灰盒的架子中间去,那些架子就象是古老的图书馆里的书架一样,高大而古旧的式样,而且非常拥挤。
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骨灰盒放满了每一个角落。
霆的骨灰安放的位置我很满意,因为那个地方不光是位置比较居中,而且还可以晒到温暖的太阳……
从火葬场出来,卢叔叔夫妇似乎明白了我和霆的感情到底有多深厚,也好像对同性恋有了些体会和同情。
但我却不希望得到他们的同情和安慰,我只是由衷地感激他们的热心和帮助。
那一夜,我们四个男孩子谁也没有睡觉,在街上逛到很晚,回到旅馆也还是互相搂抱在一起,相对无言,各自想着心事,默然良久。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坐汽车会到上海去了。
回上海的车上,小春问我:“张哥,你打算怎么办?把霆安葬在哪里?”我很坚决地回答:“我爱他,离不开他!”小春可能无法理解我的话:“北京吗?”我点点头:“嗯,也许吧!”小春追问了一句:“霆不是说想守着他的妈妈吗?”我闭上红肿充血的眼睛:“我更需要他,此时此刻,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他,无法离开他……”
在上海,小春和谷洪涛他们带我去了霆曾经坐台的那个大地下酒吧。
当然,是在没有营业的时候。
看着那里的一切,我不知道是该憎恨、痛哭、伤感、愤怒还是报复。
但是我感觉到我的力量真的太渺小了,在那一刻我才了解我自己原来是那么普通。
我的辉煌学业、成功事业、超人能力和积累的资本,都一直以来支撑着我对自己的自信和欣赏,然而这一切到了这里,却都是那么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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