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炜健虽然没有烟瘾,但平时也是要吸烟的,而对于我这样从来不吸烟的人来讲,那烟草的味道再淡薄,甚至一昼夜之后,我也会从空气中很轻松地辨别出来那种很特殊的残留气味来,这就是我曾经在公司自己的办公室里绝对禁烟的原因。
当然,凭这种气味,我断定这间卧室可能一直是黄东旭自己的卧室,而并不象他自己所说,他从不在这里住,一直就空闲着,只是为了我们才打开使用的。
刚刚坐下,我就对王炜健说:“你的面子真够大!”王炜健一愣,不知道我指什么,就用眼睛看着我,等我的下文。
我把大衣搭在沙发背上:“我敢打赌,这是黄东旭自己的房间,是因为你说要看流星雨,而这是他们家三处房子里唯一一个没有封闭阳台的房间,所以他特别腾出来给你住!”王炜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论,自然而然地萌发了好奇心:“为什么?”他用手抻开毛衣领子,在脖子上抓了两下,走到窗户边上去拉窗帘。
我坐在沙发上:“黄东旭是不是个烟鬼?”王炜健拉上窗帘,走回到沙发边上,坐在靠窗户一边的单人沙发里:“你怎么知道?他的牙不黄,指头也没有熏黑,今天下午一支烟也没有抽!”我笑了:“但我肯定我的判断!”王炜健有些不服气了:“为什么?直觉?灵感?我从来不信这一套。
你说东旭住在这间屋里,还说他是烟鬼,你有证据吗?”我觉得很得意地说:“嗯,气味儿,房间里的气味儿。
你不知道不吸烟的人对烟味儿很敏感吗?”
王炜健又说:“但这不足以说明他住在这儿,只能说他可能在这儿吸过烟?也不至于是烟鬼吧?”我仍然微笑着,尽量不动声色:“我说过,我很变态的,而且对气味儿我很敏感。
这儿的烟味儿绝对不是轻轻松松几支烟的问题,是一种浸透了一切物品的长期作用。
而且,有他身上的味道!”王炜健显然觉得我有些危言耸听,皱了一下眉头:“你可真够恶心的!你怎么知道他身上什么味儿?”我笑了:“告诉你我变态的,你不听!我对男孩子,尤其是和我们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身上的味道很敏感,我能闻出每个人身上不同的气味儿,或者某个部位的特殊气味儿!”当然,我实在不好意思告诉王炜健我喜欢男孩子的脚,还有那种味道。
还有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青春的气息,也许就是生物学上的荷尔蒙吧?我也一直因为自己对这种味道敏感而感到不安,因为我不止一次在深夜中因为噩梦惊醒后而再也无法入眠。
这不是多愁善感,而是对自己无法确切定义的困惑和恐惧。
我也曾经常在心里问自己,这也许是我成为同性恋的生理依据?也许是我喜欢在性爱中处于被动角色的根本原因?这也许就是说我确实是“二尾子”,是投错了胎?这种困扰一直到我和霆真正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才因为爱的力量让我不顾一切的冲破自己原来的想法。
毕竟,顶着这一切变态的帽子,我却获得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爱人和那份专门等待着我的爱情。
用世俗或者功利一点的角度讲,也算是“物有所值”?这点牺牲在爱人的柔情和关怀下也就算不了什么了。
我也曾经考虑过,我到底是在为谁而活?既然我没有妨碍别人,而且使自己生活得更加快乐,那这些“反常”的怪异行为就仅仅可以算作自己的个别偏爱一样,是别人管不着的,自己也无须于心有愧。
可是每当我意识到我的这些偏爱必定会影响我自己的生活,决定我这一生不可能拥有常规意义上的婚姻幸福和法律保护的爱情,并且永远属于“人类的变异”和“极少数”,只能把自己的爱情和欲望交付于“社会大众”为我们拟定的黑夜、魔鬼和血色装扮的幻觉。
面对这样的“后天的宿命”和“边缘的未来”,我想没有人会有充足的自信告诉自己可以“无动于衷”。
恰如你要求一个怀着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憧憬,才刚刚成年的人,却被残酷的告知已经罹患不治之症之后还要微笑着面对未来一样。
在我们说起来很轻松,可要一个人真正去面对的时候,实在太难了!我也曾憎恨上天的不公平,为什么不让我生为女孩儿或者堂堂正正做男孩儿?偏偏要我这样象幽灵一般游荡在人类社会的阴影和边缘里,并且不得不面对如此繁多且自己都无法解决的难题?但事实就是事实,我只能承受。
好在这么久了,我也习惯和麻木了。
王炜健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撇了撇嘴,拉起自己的毛衣领子闻了闻:“你应该去干‘缉毒’,一定立大功!”我被他的神态和话逗笑了:“别管那么多,你说我的判断对不对吧?”他自己也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行啦,别神经啦,我都头皮发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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