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说出来了:“有一个活佛说自杀的人是无法得到解脱的,只能感受到没有尽头的痛苦。
就好像是永远都不能惊醒的噩梦,要忍受尽未来际的折磨!”黄灿的眼睛里闪烁着恐惧和惊悚,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我继续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去陪陪他。
不管什么痛苦和折磨,两个人一起面对,总要比他一个人那么孤孤单单得好!”黄灿低下头,我看见他的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但是他忍住了,低声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我说话:“我的朋友,要是有一半你们这样的感情对我,我也知足了!”
第二天,黄灿去宣武区的一家咖啡屋见他的朋友。
黄灿要我和他一起去,我答应了。
我们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二十分钟,可当黄灿透过窗子玻璃往里看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朋友已经在等候了。
黄灿告诉我和他分开走,坐到邻近的桌子上去听他们谈话就好,我照办了。
我要了一杯爱尔兰咖啡,才啜了一口,觉得比想象中的要苦很多,就干脆放在面前,不再动它了。
听着黄灿和他的朋友高兴而激动的谈话,我却开始胡思乱想。
我在很认真的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小健和我家里的问题。
说老实话,我已经开始构思死亡的实现了。
看着黄灿和他的新朋友谈得那么热烈、融洽和投机,我不由得开始了我平日最为不齿的妒忌。
我在心里想着,如果霆能活到现在,我们一定比他们幸福得多。
这是我更加思念霆的状况,因为我已经完全接受了人有来世的观点。
因为如果我不相信人有来世的话,我就更加难过,一刻也不想活下去了。
一切都空洞、乏味而毫无意义,就象是被人扔掉的废旧轮胎或者过了期的盒装牛奶似的。
相信霆还在另外一个空间活着,成了支撑我继续面对很多问题的信念和勇气,否则整个世界都会苍白贫乏,对我毫无吸引力和色彩。
我赖以维系生存的爱情信息已经枯竭告罄,我的生命也只能成就无尽的痛苦和无可奈何的遗憾。
黄灿离开了桌子,向洗手间走去。
我知道,那是他和我事先约定的碰面。
我们将在那里碰面,避开他的朋友告诉我他下一步的决定和打算。
我也装作去洗手间,在那里碰到了激情未消的黄灿。
他很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对他的新朋友很满意,现在就要跟着他的朋友走了。
过几天再安排过来看望我。
我耸耸肩:“我无所谓!”黄灿笑了:“好了,试着为自己找些开心的事儿做。
过几天我回来看你。
他还在等着我呢,先走了!”说完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拥抱了我一下,就离开了。
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的朋友正在结帐。
然后毫不避讳地和他手挽着手离开了。
他们刚离开,我就听到服务生和女迎宾在开玩笑说:“好恶心啊!你看见了没有?同性恋啊?”“会不会有艾滋病啊?好好用消毒水泡一泡那几个杯子!”“开什么玩笑啊?这种途径不传染的!”“哼哼,还是小心为妙。
万一呢?得了这种病,只有死路一条了。
不是好玩儿的,认真一点儿总没有错的!”听着他们夹杂着外地口音的议论,我真不知道该作何表示了。
出了咖啡屋,我看见黄灿和他的新朋友在前面不远处走。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想起了自己也曾和霆在街上幸福的结伴而行,然而现在却只能看着别人成双结对,情意绵绵了。
他们走到街对面的公车站,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了。
愣了好久,我才发现自己竟然也走出好远来了。
我只好又翻过头来往回走,我的车停在离咖啡屋不远的路东口。
这一条相对来说比较安静和狭窄的街道,两边的行道树已经连一片叶子也没有剩下了,两边的建筑好像是六七十年代的军队建筑似的,宽大、浑厚,却都有着灰蒙蒙的外表和盖着红瓦的拱顶。
这条街道最鲜明的特点就是拥有非常宽大的人行道。
不知道为什么,行人虽然稀少,却都是成双成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也许是因为天气寒冷,正好成了情侣们相互拥抱和亲热的最好借口。
大家都行色匆匆,顶着北国的寒风,三三两两地快步走着。
看着街上这样的景致,我更觉得孤独,更思念远在另一个世界的慕霆。
不知道那个世界是不是也有冬天?霆是不是有衣御寒?
晚上,我又失眠了,一直面对着霆的骨灰盒,坐到天亮。
看着阳光从窗帘的缝隙射进来,并且一点点地从床脚滑向床头,我突然间领悟到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无常的,瞬间就变化和湮灭了,原来那个时空点再也无法寻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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