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书柔开了灯,“谁呀,半夜三更的?”
客厅的灯很大,苍白得刺眼,照得方杳安眯了眼睛,孩子还在哭,又响又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吵闹。
周书柔盯着孩子,一步步走近,到他面前来,像感知了到什么,脸色发冷,“这是谁家的小孩?”
“我的。”
“你的?”他听见他妈荒谬又夸张地笑,看着他,目光如炬,“你的?你和谁的?”
“我自己的。”他好像也觉得难以启齿,说得很轻,“我生的。”
他爸僵在当场,周书柔愣了愣,怒极反笑,“你生的啊?哦,你背着我们生了一个孩子啊?”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他妈绝不姑息的怒火。
果不其然,周书柔一耳光挥过来,幸亏他爸拦得早,只堪堪扇到半张脸,还是响的,过长的小指指甲在从他下巴到脖子,留下一条红色的血痕,火烧火燎的痛。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脸藏在阴影里,半张脸都是麻的。
他爸死死拖住他妈,“又干什么打人啊?”
夜里总是让人冲动,周书柔两眼赤红地朝他吼,“你这辈子是你自己的,你爱怎么过怎么过,但我们生你养你,连参与你人生的资格都没有吗?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生了个孩子回来?!”她已经哭了,眼泪绷不住,溃堤而出,嗓子是哑的,“得亏你不是我的学生,我能教得出这种东西来吗?”
他想,我不是你的学生,我是你的儿子。
“胡说什么呢?骂上瘾了还!”方至清难得硬气一回,把她按住,“孩子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又没犯法!”又对他说,“赶紧进来,把隔壁都吵醒了。”
楼道里已经有人张头探脑了,他抱着孩子关了门。
方晏晏从房里跑出来,张开手拦在他面前,和周书柔对峙,“不准打方杳安,他知道错了,不要打他,他知道错了。”哭着回头怪他,委屈得小脸发皱,“你说回来的时候让我去接你的,你又骗人。”
“方至清我告诉你,孩子就是给你惯坏的,方杳安给你惯坏了,方晏晏又得给你惯坏,你毁人不倦!”
方杳安抱着孩子站在中间,过于嘲杂的争吵声让他头疼,脸上火辣辣的,这是他妈第一次打他的脸,这么狠的一耳光。
“我毁人?孩子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对不住其他人,怎么就毁了?”
“这么说你觉得自己惯得对?还要接着惯?”
“我......我,我是这意思吗?”方至清心虚起来。
“你就说还惯不惯?!”
“惯,就惯!”方至清被激得挺起了胸膛。
“好。”周书柔点点头,突然问方杳安,“你就带了这么个包回来?孩子的东西呢?”
他猝不及防被问到,“没拿,奶粉都忘了。”
他感觉他妈狠狠剐了他一眼,指着门,对他爸说,“出去,把奶粉,奶瓶,尿不湿,摇篮,围兜全给我买回来,你去,快点,现在就去,我就看你怎么惯孩子!”凌晨一点,她把方至清和钱包一起丢出去,砰地一声关了门。
啼笑皆非的展开,周书柔问他,“吃饭没有?”
他摇摇头。
“方晏晏,把冰箱的菜给你哥放微波炉里热着去。”她恶狠狠地瞪着他,“早晚给你气死。”已经消气了。
昨晚的菜只剩下半碟香煎虾饼和杏鲍菇牛肉,他一整天都只喝了几口奶,还是为了试温,真的饿了,只是胃里空得太久,乍一进食,有些难受。
方晏晏眼睛还是红的,趴在桌上,眨着大眼睛看他吃饭,“你看吧,说了叫你不要喜欢别的姐姐,不听,现在人家不要你了。”
他停了筷子,心里一时间五味陈杂。
不要他了。
他妈一掌拍在方晏晏后脑上,“睡觉,赶紧去。”方晏晏撒娇说再待会儿。
“不行,小孩子不准熬夜。”等方晏晏噘着嘴不情不愿地走了,她才坐下,没好气地问他,“怎么回来的?”
他一边扒饭一边答,“火车。”
“坐了很久?”
“嗯。”他漫不经心。
“孩子叫什么名?”
“j......”眼看着季字就要说出口了,他连忙住嘴,“迢迢,小名。”
周书柔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没再问下去。
手机在火车上就没电关机了,他也一直没充,一打开才看见满屏都是未接来电,几乎全是严柏予打来的,但现在都快凌晨三点了,该不该回电话呢。
他还在想着,电话就拨过来了,烫手山芋似的,他差点没拿稳。
严柏予开门见山就是一句,“你到家了吗?”
“到了,你怎么知道?”他有些疑惑。
“我查了你的购票信息。”
“你......”他跟严柏予交情都说不上,交集也靠吴酝和季正则维系着,他想不到严柏予接二连三帮他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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