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端起酒杯咕咚咕咚地喝,喝得一滴不剩。
他每喝一口,仿佛都在跟那段青葱岁月里的人,那些事,那些时光道著别,说著再见。
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心里正在火烧岩浆般的翻腾,也没有人看出来他有任何异样。
甚至连绍菲都觉得他很正常。
所以她不会知道,就是在这麽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夜晚,这世上,曾经唯一一个,会全心全意为她哭为她笑为她打抱不平的人,已经真真正正地,跟她说了再见。
就像是这麽多年,只是做了场梦。
一杯喝完他们接著聊,聊天聊地,聊南聊北,最後绍离说得再无可说了,他掏出山寨机对大家晃了晃,很乐呵地说,“不好意思了各位,我得先走了,再晚该没车了。以後有机会我请大家吃饭啊。”
这只是句客套话,谁都明白。
然後他拎起来外套,穿上,两指一搓打了个响指,朝李唯眨了下眼,说,“唯唯,记得以後好好保护菲菲啊。男子汉个不是白长的,肌肉不是白练的,饭也不是给你白吃的知道不。”
李唯被他几个动作逗得咯咯笑,还搓著手指头现学现卖起来。
绍离笑了笑,很干脆地转头走了,到了拐角那儿,伸手背对著绍菲他们晃了晃,然後就转过墙脚消失得没了踪影。
那是个格外年少轻狂时候绍离跟人道别的手势,绍菲有些愣神。
李唯还在一个劲说,“菲菲,他是谁啊,他可真有趣。”
没人告诉他。
李佑无声坐著,慢慢晃著杯子里的红酒。
是啊,他从来都是有趣的。
从前是,现在依然是。
第15章
这个晚上绍离买了箱老白干,坐在电视机前喝了整整大半宿。
喝醉了,他像只迷途家犬,自发找到他家闺女。一如绍晓西刚出生那会儿,绍离搂著他在这个世上唯一剩下的亲人,唯一的宝贝,说了好一会儿胡话,才睡著了。
他用一晚的时间,终於结束了一个长达八年的梦。
第二天醒过来,他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偷懒,不再“不务正业”,变得前所未有的“勤快”,前所未有的“慷慨”。
他甚至主动带绍晓西去吃价钱不低的海鲜。
尽管那也只是个二流海鲜酒楼,可也足够让绍晓西觉得不大对劲了。
离离不抠了?是怎麽回事?
她指指绍离的头,“离离,你是不是这儿撞伤了?”
绍离说,“瞎说。我这麽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能是傻的吗?”
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就不能是傻的?
这是什麽逻辑关系?
绍晓西有些无语,不过她这次破天荒地没有继续损绍离。
她感觉得到她家离离最近心理比较“脆弱”。
俩人吃完大餐又去超市,东西没买,先去楼上游戏大厅玩了一轮。
他们玩跳舞机,玩推币,玩射击,玩投篮……
正玩得不亦乐乎,绍离的手机就响了。
接起来,同事小邓在那头说,“小离,王八他们又带人来闹了。这回来了十七八个,咱们怎麽办?阿泽让我别打你电话,可我觉得今天这事恐怕要闹大了,我──”
绍离说,“嗯嗯嗯,没事你告诉我是对的,你先看著点风,我就来。实在不行就报警。”
其实报警也没用。
王八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专门收保护费的,他手下跟著那帮混账,既不怕一个月两个月地蹲进局里“喝茶”,更不怕跟你拼血拼刀子。
他可以“不小心”让手下小弟划花你一辆BMW或是辆大奔,让你修十辆QQ都挣不回来。
擦啊。
绍离心想这王八蛋还真会挑时候,知道他最近心情欠佳。
於是他把绍晓西送上出租车,让绍晓西回家,自己拦了辆车直接去店里。
最後,以王八那群人砸烂他们一辆奥迪的车前镜开场,又以双方狠狠干了场群架结束。
主要是绍离他们几个挨打。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这修车行是他们几个外地人凑分子开的,会被王八三天两头地盯上,实在很正常。
绍离带著伤回到家,就看到坐在他们家罩布沙发上,正在喝茶的李佑。
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什麽幻觉。
李佑说,“别揉了,是我。”
绍离脱口就说,“你怎麽来了?”
他要是真有眼力劲,真有脑子,这会儿就应该上前去,好好抱李大少“大腿”酸不拉几地说:李少什麽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让舍下蓬筚生辉啊蓬筚生辉呵呵。
李佑看了他一会儿,说,“跟人打架了?”
绍离撇撇嘴,脸上带著伤,他也没法说瞎话。
李佑微微皱著眉头,“你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做事怎麽还这麽容易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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