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尚能保持一丝清醒,刚开口叫了一声“首领”,就被王十七打断。
“军师不必再说。”
财帛动人心,再说什么都是无用。
军师无奈,主动要求在城外接应。王十七点头,被军师点名留在城外的贼寇却是一脸的不情愿。
入城的不知能抢到多少宝贝,事后分给他们,也肯定是被扯了肉的骨头。
听着手下的抱怨,军师却没说话。
他心里很不踏实,总觉得王十七临时改变主意不是好事。
真进了城,恐怕就出不来了。
凭祥城内,朱能并未着甲,而是一身便服,听斥候详报贼寇的消息。
打死王十七等人也不会料到,自出了钦州,他们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官军的监视之中。如果不是兴宁伯惦记着修路的役夫,他们根本走不到凭祥,早被沿途的卫所收拾了。
征讨安南大军的战绩陆续传开,一车车的财宝和粮食拉回来,让奉命驻守无缘参战的军汉们想不羡慕都难。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砍了作乱的贼寇,报上去也是战功。
不能同征讨安南大军并肩,得些钱钞粮食,升上一级,总是可以的吧?
贼寇们洋洋得意,将凭祥视作到嘴的肥肉。殊不知,在沿途卫军眼中,他们才是真正的五花肉,想咬却下不了嘴,着实是馋人啊!
“贼共两千五百余人,密谋今夜攻打县城。”
斥候一边报告,一边撇嘴。
说贼寇也是抬举,人数不少,却是实打实的一群乌合之众。
领头的几个还挎着腰刀,背着长枪,其余人,手中多是用火烤过的木棍和削尖的竹竿,还有不少拿的是农具,十有八九也是从半路抢来的。
对付这样一群人,根本不需要劳动大军,三个总旗的兵力就能拿下,全歼都没问题。
看国公爷和伯爷的意思,却是要生擒。
这么一来,倒是要麻烦些。对边军而言,囫囵个的抓人似乎比砍人难度更大。
“等了十多天,总算是来了。”朱能转向孟清和,“不过,夜里抓人总是比不得白天动手,损失的可能多些。”
和孟清和相交时间长了,成国公考虑问题的方向也发生了些许微妙的转变。
换成以往,这样的话绝不会出自他口。
“损失些无妨。”孟清和道,“反正是白送上门的,抓到多少都是赚了。”
朱能笑了,“这话在理,倒是为兄想差了。”
成国公和兴宁伯云淡风轻,斥候突然感到头皮发麻。
想发财哪里不成?到安南砍木头,给商队做运夫,每天赚的工钱也足够吃好喝好。干嘛想不开的做贼抢劫?还抢到这二位头上?
有这两位在,敢打凭祥主意的,不是找死更胜找死。
这么大的胆子,该敬佩一声猛士,还是骂一句蠢到家了?
斥候无解。
当夜,城头只零星燃起几处火把,城内的守军也屏气凝神,各就各位,轻易不发出声响,免得把送上门的贼寇吓跑了。
孟清和翻开账册,拨拉起算盘,把大军缴获的册子推到朱能面前,咧嘴一笑,“国公爷,烦请帮忙。”
看着摞成小山的册子,朱能吸气,呼气,到底认命,拿起一本翻开。
看几行,愣住了。
“土地?”
大军缴获金银粮食都不稀奇,怎么会是土地?
黎季牦父子还没抓到,天子两次下令寻找陈氏子孙,并没露出将安南归入大明治下的意思,这么做合适吗?
“国公爷不必惊讶。”孟清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偶尔停下,将数字记录在册子上,“这些都是当地人自愿卖出的。”
朱能觉得脑袋有些不够用,当地人卖的?
孟清和看完一本账册,取过另外一本。
“大明的田地可以买卖,安南的自然也可以。这些田地都是商人出面购买,有安南大族做保,官军并未出面。”说着,又开始拨拉起算盘,一心二用,绰绰有余,“自宋时便有中原商人在安南等番邦定居,买卖土地十分寻常。下官已同出面的商人定了契约,这些土地都要用来种植粮食。”
“全部种粮?”朱能快速浏览过整本册子,光是上面记录下的田地,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番邦之人未必守信。大军在时无碍,过后,若是背信无赖,抢回田亩,该当如何?”
不是成国公小心眼,这样的事,安南绝对干得出来。
“国公爷的顾虑有理。”孟清和停下拨打算盘,煞有介事的点头,“下官一直忽略了这点。陛下以诚推人,小国寡民却是反复无常,实难诚信。依国公爷看,此事该如何解决?以退伍卫军和边民青壮护卫如何?”
朱能:“……”
“为防安南人抢占,可发武器给护田之人,还可同商人再签契约。有了这样的保障,想必会有更多的商人愿意种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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