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连续七天没在奉天殿露面,朝臣们满心焦急,都察院和六科都准备好入宫直谏,抱头撞击柱子了,朱棣却突然上朝了。
看着龙椅上的皇帝,鼓起勇气的朝臣像一拳打在棉花球上,浑身难受。
朱棣不管朝臣怎么想,自顾自的颁下旨意,“平王就藩归国,召汉王赵王回京。令兴宁伯居北京,仍掌大宁事。设北京兵马指挥司,赐夜巡铜牌十面,兴宁伯掌之。”
不等朝臣们深思其背后含义,朱棣又下令,封京卫指挥使张麟为彭城伯,令戍钦州。
此令一出,群臣都是一愣。
张麟是平王妃的父亲,也算是靖难功臣。
钦州在西南之地,不说穷山恶水,也差不了多少。
兴宁伯能在广西混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营钵,定国公能带着军队在西南横着走,被边民土官当杀神供着,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
表面上看,张麟升官了,封爵了。
实际上,却是直接从中央贬到地方,别说起复,能保住命就算不错了。
旨意一下,断无收回的可能。
中官到张家宣旨,连红封谢仪都没收,三个字,嫌晦气。
只在心中埋怨,这差事怎么就落到他头上!别看张家是平王妃的娘家,依天子对平王的态度,今后是个什么样,在朝中又是个什么地位,长脑袋的都能猜到。
“咱家怎么就没能同兴宁伯搭上个好。”
宣旨的宦官出门,掸了掸衣袖,接到旨意的张家人,却是如丧考妣。
比起张家,同一日接到旨意的兴宁伯府则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侯显亲自登门,孟清和笑脸相迎。
“咱家先恭喜伯爷了。”
永乐帝是铁了心要迁都的,孟清和掌北京兵马司,相当于掌握了整个京城的安全工作,遇上紧要事,朝中一品大员都要给他让路。
最重要的是,调居北京啊!
送走侯显,孟清和乐得直蹦高。
可惜,快乐的时光永远短暂,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刘百户带回消息,在城门前被斥责的小旗昨日自尽于家中,留下血书,言其被逼迫,不得不死。虽没指名道姓,孟清和却绝对脱不开嫌疑。
而这人的身份也不简单,他的父亲竟是中山王徐达的亲卫。父亲死后,长兄袭了父职,是魏国公徐辉祖麾下百户,正随徐辉祖在北京练兵。
听完刘百户的话,孟清和坐到椅子上,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神情凝重。
事情,恐怕要麻烦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乱有乱招
孟清和的预感没有错。
守城小旗的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朝中传开,又从朝堂传至民间。各种流言汇聚,真假掺杂,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兴宁伯府和伯府的主人,一步步被推到风口浪尖。
某一等伯恃强凌弱,逼迫军卒。
某伯爷居功自傲,连魏国公府也不放在眼里。
某靖难功臣年少成名,却不走正路,同宦官锦衣卫勾结,迫害清流。
更有甚者,言某伯爷欺师灭祖,身为佛僧之徒,却蔑称佛经无用,罪大恶极,死后必下十八层地狱。
住在会同馆里,等候天子召见的兀良哈头目乞列,也听到了类似传言。
传言中,孟清和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貌似忠厚实则奸佞的代表。
总结起来就一句:“奸佞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混账!竟敢如此中伤伯爷?!”
传播流言的还是鸿胪寺列班,乞列该顿时怒了。
自孟清和镇守大宁,朵颜三卫的生活水平便扶摇直上,大踏步向前飞跃。
有边民提供的牧草和边军中的医户,漫长冬季不再难熬,牛羊数量翻倍也不必担心饿死病死。
从大宁互市换来的盐巴和茶叶,转手同鞑靼瓦剌各部交易,成倍的利润,足够家人过上富足的生活,整个部落都因此受益。
如今的兀良哈,尤其是同兴宁伯建立的友好关系的部落,已经成为了草原部落羡慕的对象。壮汉们坚信,兴宁伯在,他们的好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兴宁伯倒了,躺在帐篷里数钱的生活便会一去不复返,再寻不着。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朱权就藩大宁,兀良哈的生活也比鞑靼瓦剌优越。同如今相比,仍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孟清和能为兀良哈带来巨大的好处,壮汉们自然坚定的站在孟清和一边。
“谁敢同伯爷作对,就是同兀良哈过不去!”
几个月前,大宁都指挥使朱旺被京城空降的杨兴替代,上任伊始就小动作不断。新设立的布政使司衙门表面老实,暗地里却动作频频,对大宁互市的一系列规则很是不满,尤其是掌管互市税收的课税司,大有派人取代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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