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侧的门连通于思远的办公室,于思远就站在门口,把刚才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正仔细端详着自己的指甲,像是要看出朵花来。
纪峣这个人,可真是铁石心肠啊。
他想。
纪峣曾经以为,之前那几个月的实习生涯就是他最惨的时候了,然而没想到,他还是太甜,太天真了。自从说完那番故意给于思远听的话后,纪峣就开始了生不如死的日子。
办公室传言,于部跟纪峣家是世交,这次纪峣来他们这实习,就是想于部带一带他——这番推论逻辑缜密,简直有鼻子有眼,还自带证据,除了乌有,大家都信了。
而证据就是,看,每天于部都会把纪峣带回办公室,手把手地教导呢!
啧啧,一定是关系很好的世交吧,都不怕纪峣泄露商业机密的。
而此时,传说中被于思远“手把手教导”的纪峣,正憋屈地窝在办公室的茶几上,整理报告——手写。
这他妈就是赤裸裸的故意穿小鞋啊!
这时候,纪峣就能看出来,他跟蒋秋桐果然是一家子——他们都爱折腾人!这花样是于思远今天新想出来的,让他不抄完不准下班,不下班就不能吃饭,因为于思远说讨厌办公室有食物的味道。
对这条不走心到了极点的理由,纪峣表示心里没任何想法,呵呵,他能有什么想法,他跟于思远认识两年,特么他头一回知道于思远不在办公的地方吃饭,敢情原来边吃东西边跟他视频的那家伙不是于思远是吧。
至于之前于思远的招数……太惨烈了,他都不想提。
于思远越折腾他,他就越不想服软,他抄书抄得头晕眼花,心里倒是愈发心平气和,甚至还带了一点长辈式的宠溺——罢了,都是我欠他的。
于思远倒是焦躁起来,纪峣最近很明显没有休息好,大概也没怎么吃过东西,黑眼圈出来了,下巴也尖了,坐那整理报告时,会不自觉用拳头抵住胃——那是在胃疼。
他仿佛也跟着疼了起来。
他开始无心工作,时不时偷偷瞟对方一眼,直到再次看到纪峣下意识抵住胃部的时候,于思远终于克制不住,一把将签字笔摔到桌子上。
他也说不清,自己是因心疼纪峣不爱惜自己而愤怒,还是恼怒自己居然还在关心纪峣,或者是生气于纪峣怎么都不肯低头。
或者三者兼而有之。
这响动打扰到纪峣,他惊讶地抬头看他:“你怎么了?”
于思远怒道:“纪峣,你就不能服个软么?”
说一句自己不想干太累了这是你在故意给我穿小鞋现在已经下班了我要回去休息……是这么难的事么?
纪峣却抬头,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服软。”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把于思远所有的愤怒、质问、痛惜、难过……通通堵了回去。
是啊……是啊,纪峣就是这样的人,他怎么忘了。
又薄情,又冷血,又吃软不吃硬,明明跟他说着甜言蜜语,转头却又投向别人的怀抱。他像只木偶,身上系着纪峣给他牵的丝线,纪峣要他怎么办,他就只能只能怎么办,只有他委屈求全的份儿。
纪峣才不会对他服软。
不……
于思远闭了闭眼。
纪峣对他服软时,也是有的。
而且还是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在他们还很要好的时候,于思远经常会恶趣味发作,用点花样折腾纪峣——他在床上真不是个温柔的人,充其量也就对纪峣多点耐心。
有些纪峣生生受了,有些他实在受不了,就会像只猫似的蹭进他怀里,一边仰头亲他的下巴,一边撒着娇:“我不想要这样……不舒服……”
他会忍不住笑,去吻怀里的人:“可是怎么办,我想看。”
纪峣就讨好地舔他手指,眼眸湿润,声音软软的:“求你了好不好,我真的不想。”
他便凑到对方耳畔,低声说些下流话,逼纪峣说出来。纪峣的眼睛像是快要滴出水来,可每次都只是小小瞪他一眼,但还是勾着他的脖子,一一说给他听。
纪峣不爱玩那些,但是于思远喜欢,所以他就照做了;纪峣不爱说那些,但是于思远想听,所以他就照说了。
很多时候,很多事,都是纪峣不喜欢而于思远喜欢的,于是纪峣便也就无所谓了。
那时候……家里人都说你可真宠你家那位,可只有于思远知道,明明是纪峣很宠很宠他,很愿意为他让步才对。
他还记得有一次。
那时自己和纪峣刚在一起,而且已经喜欢上纪峣了,可他没当做一回事,还是没忍住去了酒吧,一次又一次,然后跟一个小零滚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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