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还逞强,硬是要跟纪峣聊天,证明自己没醉。
一聊,就聊到了女孩子上。
“小峣峣,你有喜欢的女生么?”
这个绰号很久没叫过了,他们都自诩为大人,可这时候的张鹤,却忽然好想这么叫一叫。
纪峣懵头懵脑地打了个酒嗝:“没有诶。”
“什么?”张鹤这会儿,还没被纪峣弄得跟个爹似的身心俱疲,身上还有点皮猴似的少年劲儿,闻言惊呆了,“你都这么大了……还没有喜欢的姑娘啊!”
纪峣的脑袋已经不会转了,他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我怀疑……我不喜欢女孩。”
“不喜欢女孩,那喜欢什么?”
“……可能是男孩。”
酒精麻痹了张鹤的思维,起码他这会儿,一点都没有得知发小喜欢同性的吃惊,脑子木木的,他皱眉,很不解地思索:“男的……怎么能喜欢男的呢?能搞么?”
纪峣稍微打直身体,歪七扭八地爬到张鹤身边——他已经不会走路了。他拉起张鹤的手指,自己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圆,然后让张鹤的手指插进去。
难为他眼睛都不聚焦了,还能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
他比划着:“男的和女的……是这样……男的和男的……也是这样……不过搞的地方不一样……是……屁眼……”
张鹤想象了一下,想不出来,不过这不重要,他一把搂住纪峣的肩膀,口齿不清地问:“你……你想……想捅男的的屁眼?你为什么要捅男的啊……女的不……也行?”
纪峣瘪瘪嘴,有点委屈,他可怜巴巴地说:“但是我……不想捅人啊……我好像,有点想被捅……”
“!!!”张鹤震惊了,他下意识问,“你想……被谁捅啊?”
纪峣抬眼看他,眼神苦恼极了,带着懵懂和不安,以及深深的迷茫:“我不知道……但是……就……好像是你。”
张鹤拧起眉头,想了一会儿,踉跄地爬起来,跑去卫生间,抱着马桶吐了。
纪峣还坐在原地,傻乎乎地看着。
张鹤吐完,脑子还是晕的,他眼前有好几个小峣峣,让他分不清楚。
纪峣问他:“你为什么吐啊?”
张鹤咧嘴笑了一下,挠挠头,露出一对儿深而甜的酒窝:“我就觉得……好……好恶心哦……嘿嘿……然后就……吐了……”
纪峣呆呆地看着他,忽然开始不停地往下掉眼泪。
张鹤傻不愣登地问:“小峣峣,你哭什么?”
纪峣伸手去抹眼泪,可它们一直往下淌,他木愣愣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就是忽然觉得……好难受……”
张鹤打了个酒嗝,把他团吧团吧搂在怀里:“睡一觉就好了……”
“嗯……”纪峣乖乖地窝着,眼泪仍旧一直流。张鹤就像小时候那样,亲了亲他的脑门——上了小学他就不亲纪峣了,他觉得他们已经是大人了,还亲来亲去很奇怪:“不要哭了。”
酒气扑面而来,纪峣一点没觉得恶心,他抽抽鼻子,真的就不哭了。
他伸手揽住张鹤的肩,两个少年依偎在一块,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张鹤醒来,只觉头疼欲裂,怀里还抱着个人。他一摸自己的T恤,湿漉漉的洇了一大片,正好是纪峣头枕着的地方,顿时怒了,把睡得正香的纪峣弄醒。
“操——你看你流的口水!”
纪峣还迷糊着呢,被叫醒后下意识反驳:“骗人!我睡觉从不流口水!”
张鹤面无表情:“总不会是你哭了吧。”他回想了一下,就记得两个人在说妹子,然后还乱七八糟聊了什么东西,他记不清了,反正绝对没聊什么悲剧电影之类会让纪峣哭的东西!
纪峣也想了想,他不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了,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做了个很难过很难过的噩梦,然后被张鹤叫醒,告诉他,噩梦是假的。
他想了又想,仍旧记不起来,最后妥协道:“好吧,可能是我流的口水,衣服给我,我给你洗了。”
张鹤又成功欺负了一次纪峣,志得意满地脱了衣服,扔给对方,心里得意极了。
纪峣愤愤地给他比了跟中指。
后来,他们上了高中,真的如愿以偿地分到了同一个班。
再后来,张鹤在某天,正好遇到纪峣被一个男的按在树上,两人正旁若无人地接吻。
他愤怒极了,冲上去把那男的揍了一顿,拉着纪峣扬长而去。
回了家,两人面对面坐着,他板着脸,让纪峣给他一个解释,告诉他那是哪冒出来的男的,敢这么欺负他的小峣峣。
纪峣却抬眼,对他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怎么说呢,很古怪,有点放肆,有点浪荡,有点满不在乎,有点漫不经心,总而言之,一点也不像他记忆里,偶尔调皮但总体乖巧的纪峣会露出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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