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渐天倏地失了声音,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可能,让他沸腾的血液飞快地冷却下来,他怔怔地看着遍身狼藉的少年,涩声,“你……”
阮羽低下头,狼狈地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细碎的额发遮住了眼睛,他抬手捂住脸,喃喃道,“你说过的,你说过的……”
一同在网吧通宵时,一同参加战队选拔时,一同在夜里练习时,他说过的,说过要并肩作战、当最默契的战友。
说过的,真的说过的……
“小羽,”过了许久,张渐天沉声道,“我对你,没有成为朋友之外的想法。”
“我知道,”阮羽低着头惨笑,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笑得声音都颤抖了,“是我痴心妄想,我魔怔了,可是,”他猛地抬头看向张渐天,美丽的眼睛中布满红血丝,看上去阴森可怖,他厉声逼问,“为什么是楚镜?那个蓝田不要的破鞋你却要吗?他勾引不到蓝田就来勾引你,你为什么要被他勾引?你为什么就那么贱!”
张渐天突然出手揪住他的衣领,铁青着脸逼近,“不许侮辱楚镜!”
阮羽抬手覆在他的手上,用力挣开他,拖着破败的身体往旁边退了几步,他扶住墙,看向这个昔日的好友,“渐天,我和楚镜,是不能共存的。”
附近的学校内传来轻快的放学铃声,大群学生涌上巷外的小路,耳边充斥着少年变声期的公鸭嗓和女生尖锐的笑声。
张渐天看着阮羽,叹一口气,轻声道,“小羽,我爱他。”
目送阮羽狼狈地转身,瘦削的身影跌跌撞撞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中,张渐天觉得胸口仿佛被一块大石压住,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在附近的店中买一包烟,用店家赠送的打火机点燃,将烟雾大口吸进肺里,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阮羽拖着狼藉的身体坐上公交车,看着学校高大的建筑在眼前一晃而过,攥紧了口袋中薄薄的银行卡:为了废掉楚镜的手,有人给了自己八万。
转一次公交车,阮羽裹紧外套走进医院,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冰冷的凉水刺激着高高肿起的脸颊,他接一捧水,慢慢吸进口中,口腔里立刻传来一阵直钻大脑的疼痛,可能是刚才打斗的时候咬伤了口腔。
他吐出淡红色的水,不断地接水漱口,直到没有血丝,抹一把脸,往小玠所在的病房走去。
“哥,你脸怎么了?”小玠正倚在床上看书,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发出一声惊呼。
“没事,”阮羽不在乎地应一声,“跟人打了一架而已。”
“见天做死吧,”蜷在角落的椅子上睡觉的女人睁开眼睛,拢一把乱发,坐了起来,对阮羽不客气道,“小痨病鬼的手术费凑齐了?”
“没有,”阮羽攥紧口袋中的卡片,“还差十一万。”
“哎哟,才几天功夫就弄来九万了?”女人尖锐地大笑,眼中射出疯狂的光芒,上下打量着自己儿子的身体,“看不出你还挺有手段?”
阮羽冷着脸转过头,扫一眼弟弟手中的《计算机与数学及其应用》,眼神柔软起来,坏心地揉乱他的头发,“总是看书,小心弄瞎眼睛。”
知道自己哥哥只是嘴上不饶人,小玠将书收了起来,拉住阮羽的手,“哥,其实,做了手术也不一定能延长生命,再生障碍性贫血不是那么好治的,还不如……”
“闭嘴!”阮羽打断他,“不过是二十万而已,我有的是办法去抓钱,你老实养病就行了,不要胡思乱想。”
“还差十一万你去哪里找?”女人不客气地戳破他的谎言,“就算出去卖,你也卖不到十一万,十一万……那小东西他不是儿子,他妈的是吸血鬼啊,要活活吸干我呀……”
阮羽气得浑身发抖,“就算吸血,吸的也不是你的血,你卖淫那点钱还不够你吸白面儿的,你……你给我滚出去!”
女人哭着哭着不禁悲从中来,从椅子上滑下来坐在地上哭天抢地,骂小玠骂阮羽,骂他们不负责任的父亲,突然,她的哭声停了下来,脸色阴晴不定地思考着。
“哭完了?哭完就滚出去!”阮羽冷声。
女人突然爬起来,一把抓住阮羽的手,长长的指甲在他手上留下一道道红痕,她喘着粗气说,“去找他!去找他!”
阮羽冷冷地挥开她,“找谁?”
“你们爸爸,去找你们爸爸,他有钱,他当年就是著名的脑外科医生,他有的是钱!”
阮羽推开她,哈哈大笑,“你真是疯了,他不是死了么?死人怎么给钱?”
“小羽,我骗你们的,他没有死,他只是抛弃我们了,我恨他,所以才说他死了,”女人又扑上去抓住阮羽,哭道,“小羽,你去找他,你就说我们要活不下去了,求求他,救救他的儿子,他肯定会给钱的,这样你就不用出去抓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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