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很宽敞,其中一边窗户底下原本的条板座位被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地板上被铺了一层厚厚的褥子,脸色苍白的付麟安静的躺在上面,身上亦盖着一层厚厚的棉被。
太阳很快就日落西山,月亮悄悄的露出脸来,又被腾起的云雾遮住。
付麟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听到了某种类似咀嚼喝汤的声音。
他有些迷糊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首先是车顶壁角上垂挂着的一盏车载油灯,那暖融融的光亮带着晕黄的微光将车内照得一片安详。
夜风从车门的缝隙吹刮进来,带着了一股凛冽的风声,但车内却并不觉得冷,那紧峭的风声伴着车内融融的气氛,几乎给人一种错觉,使人错以为这车内小而密闭的空间,是一个如家般温暖的港湾。
付麟长长的舒一口气,这才循着声音转过脸去。
他猜想着这在他车内喝汤之人大概就是谢虞所说的小巫山派的闵师叔之流。
在他的认知中,谢虞办事一向是稳妥的,所以当他看到坐在另一边车窗前捧着个冒热气的锅子凑头喝汤的一对老小的时候,想起谢虞给他描述过的关于小巫山众人的形貌衣着,与此刻这对老小严重不符的形象,心中不免是讶异的。
喝汤喝得正香的符青鸾感觉到视线,抽空朝付麟那边看了一眼,见付麟瞪圆了眼睛看他,他不免停顿了一顿,犹豫取舍了一瞬,终于不舍的将手中的汤勺放下,对付麟和颜悦色道:“醒啦?”
付麟睁着黝黑的眼睛看着他,没吱声。
符青鸾和蔼慈祥的等了一会,也没等来付麟那句你是谁的疑问。
倒是唐鱼水从汤锅里抬起脸来,问付麟到:“你是谁呀?”
符青鸾无语的看他一眼,把视线转回去与小徒弟一起看着付麟。
付麟还是没吱声,将视线下移,看着那口锅子。
符青鸾眉开眼笑,从旁边的架子上端过一个小木碗来,用手试了试碗底的温度,热乎道:“知道你晚上醒,确实给你留了一口汤。”
符青鸾把汤碗往前一递,自来熟道:“呶,趁热喝了吧。”
付麟眼底的防备一闪而过,垂下眼去遮住了眼底的打量,摇了摇头。
符青鸾看着他那发顶,就有些愁得慌,好好的孩子,该不会成了一个哑巴吧?!他不记得透骨钉有这后遗症啊!
他倒是记得如今的青阳掌门琉青玉曾经在原主面前说过的对于付麟的评价,他说付麟根骨俱佳,也够勤奋,实是个乖巧懂事前途无限的好孩子,平日里也很好相处,浑身都是顺毛,只有谢虞这一块摸不得的逆鳞。
见付麟不接,符青鸾也不在意,大刺刺的把碗收回去,自个儿把汤给喝了。
反倒是唐鱼水福至心灵,正儿八经的回了一句:“看,我们没下毒,我师傅以身试法,亲自证明了这汤的清白。”
付麟倒是没有变颜色,他私心里明白,这师徒两人若真想害他,在他睡着时便可以动手,又何必等他醒来。
只是这一会儿,付麟心中已有了猜测,他打量过这师徒俩的穿着,忽略掉那长者额头上那半指长月牙形的奇怪膏药,将视线落到那小指粗细的长条银锁链上。
谢虞曾经给他形容过他在客栈门口偶遇过的一对老小,据说是小巫山派逃跑的犯人:一老一小,断木簪,小孩杏仁大眼,长者镣铐加身,仅从这几点就足以断定出他们此刻的身份。
付麟抬起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小巫山的人呢?”
“嚯,终于肯说话啦?看声音给哑得,要不要喝点水?”
谢虞披着月色提着一串大药包并着几个油纸包回来的时候,远远的觉得破庙处暗的蹊跷,连点火光都没有,心里不免咯噔一声,待奔得近了,才听见了一点人声。
庙门前的马车安静的停在那里,没有守车的人,也没有人守门,除了马车车窗上透出来的一层隐约的烛光,别处一片黑洞洞的黑暗。
马车内传来一个隐约的人声,但马车后面的寺庙却是像一只张开黝黑大口的巨兽,庙门内一点声音和光亮都没有,安静得诡异。
谢虞屏住呼吸,运起灵力,落地无声的靠近过去。他先是分辨了一下车内的呼吸声,辨别出付麟应是无碍,便没有急着靠近马车。
而是集中耳力听了一耳朵,听见马车内有个老者的声音正在侃侃而谈:“你别看我此刻是个俘虏,可我实是个清白的俘虏,比那煮熟的蛋清还要白上几分,哎哟说到蛋清我想起我好久没吃过鸡蛋了,别说怪想得慌……”
谢虞绕过马车,一路进到破庙里,他先是戒备的看了一圈,检查了庙内众人的脉象,发现他们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的都陷入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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