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室仁心想,不知以后还能找咏川玩儿多少年。
鸢首山上已经供奉了新的神灵,是只紫薇花树妖。这只树妖不是李痒,但却是李痒曾经的那个玩伴春斐。
春斐对他们说,一次鸢首村经历了雪灾,他们两人一同保护村民,李痒却在那次灾难中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村人将春斐供奉成了神。
如今正是桃子丰收的季节,鸢首山上的桃树都结了果。他们来到山腰,谢升主动变成了一只老虎,蹭了蹭鸢室仁的胯部,他想驮他。他们第一次相识的时候,谢升便驮着花神在山上到处游览。
谢升回想起这件事,心脏便砰砰跳个不停。也许从那天开始,他就喜欢上鸢室仁了。
鸢室仁骑在他身上摘桃子,摘下来直接咬了一口,又甜又多汁,美味极了。他将吃了一半的桃子喂给谢升,谢升眼睛也不眨,连核带皮地吞了下去。
久违的喜悦之情涌上心田,谢升吃完桃儿,张口“嗷呜”一声大吼,林间鸟兽惊得四处散开。谢升对自己百兽之王的魄力十分自豪,继续驮着鸢室仁在山上踏青。
鸢室仁问他:“谢升,你等了我几年?”
谢升甩甩脑袋,思绪一时有些迷惘:“我也算不清,但在天上必然不足百年。火灵曾告诉我,我至少得等九百一千年。”
即便未曾亲自经历过,鸢室仁也知道这句“九百一千年”该让谢升多么绝望。
“看来他又在唬人了。”鸢室仁用手指顺着谢升光亮的毛发,“当年在火海炼狱第一次遇见他时,他便吓唬我们,把我吓坏了。”
谢升也想起来了:“当时我恼怒他胡说八道,现在想想,即便是胡说八道,也字字戳心戳肺。他一眼就能瞧出来我们心底里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啊。”鸢室仁抬腿从谢升身上翻了下来,“是时候去拜访他了。”
谢升刚变回人形,山上便跑来一伙张弓搭箭的村民,他们气势汹汹地骑着马,眉宇间满是锄强扶弱的气魄。他们停在两人身边,问:“听人说有只恶虎劫持了一名采桃的少年,你们见到了吗?”
两人摇头。
村民便又夹紧马肚冲到前方搜寻恶虎的身影,刹那间穿过了前方的青葱草丛,数骑烟尘从两人面前叱咤飞过。
两人没有说话,相视一笑。没想到这些村民和花神在时一模一样。
樊川鬼域的火海炼狱依然是酷热难耐。火灵一觉察到他们前来,当即又怒得给火海炼狱多添了几把柴火。
“呦,小花神回来了。”火灵表面上不屑一顾,但却偷偷瞄谢升和鸢室仁的脸。
“不是我想骗你,而是一想到当初我在达摩洞里被困了六百多年,你只需等待那么几载光阴,我便难受。”火灵任性道,“我故意让你着急。”
“着急便着急吧。”谢升揽进了鸢室仁的肩膀,“我不在乎。”
气得火灵又添了几团上天入地的焰流。
两人最后来到了百涡山上。
百涡山的模样完全变了,有新的百姓扎了根,陆家村变成了黎光镇,镇子里开始供奉百年难得一见的白梅花鹿,正好“白”与“百”谐音,这白梅花鹿在人们心中便更加神圣。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百涡山间还留着一处石屋,石屋有黑熊精祭拜虎神的灵位。
在人界这么悠悠转了一大圈,度过了许多日,谢升与鸢室仁重新回到敦煌仙界。鸢室仁刚修成妖,体力不比以前做花神时丰沛。一回家便累得躺在床榻上睡着了。
敦煌仙界此时正值黑夜,周围一切静悄悄的,仙鹤垂下了颈子酣睡,仙居外池塘里的鱼群也都在休憩。谢升坐在二楼,燃着一盏明亮的烛灯,开始起笔他的《食人花志》下卷。
有清风明月作伴,他的笔像是沾染上了通天法力。一扫多日废稿弃稿、没有头绪的阴霾,谢升此时下笔如有神,心中欣喜万分。
陪着阿仁在下界走了一遭,他才意识到,那些与花神相识的日子里,经历的那些人那些事,都未以鸢室仁为主角,说的却都是鸢室仁这名错位神灵的故事。一条接着一条,一串接着一串——孔望山上的海市蜃楼,百涡山上赋予走兽神识最后被遗忘的虎神,火海炼狱里的成神禁术,娃娃鬼岛上无法离世的魂魄,还有那只被蒙蔽双眼、不愿认清现实的蛙神。
分明没有一件在说鸢首花神,但件件都是鸢首花神的写照。
若他把同阿仁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悉数写下,便是浑然一体的《食人花志》。
“喵——”
黄猫跳上了桌,不悦地扫着尾巴。它对谢升留他一人空守被窝的行为十分不满,用爪子扇灭了烛火。
“阿仁。”谢升看着它,眼里欣喜,“我有思路了。”
“走吧,我们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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