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精神气一泄的缘故,说话间,邢杏林的身形似乎都要小上了一圈。
“老头便先说了吧,你那小兄弟,是断然救不活了——”
林茂听到这句,身形忍不住一晃。
多年前邢杏林留了一张纸条,让几个徒儿给他备棺材,林茂心下也只是淡淡,并无甚悲意,如今听得这老头儿大喇喇直说常小青必死,竟觉得胸口陡然腾起一阵邪火,恨不得指着着对方大骂“胡说八道”一番。
“林哥哥……”
姚小花一见林茂这般虚弱,也顾不上守着邢杏林了,连忙扑过来扶住了林茂,这般动作,又是一个不经意便碰触到林茂胸侧。林茂只觉得那处地方顿时又有一股说不出的酥麻一窜耳郭,倒让他情不自禁微颤了一下。
他无意识地抬手在胸前衣襟上拢了拢,注意力却始终落在那疯医身上。
“便是再重的伤……也该……先做些诊治,才能这般下断言罢?”
林茂低声说道,每一个字从舌尖吐出来,听上去都那般缥缈。
邢杏林当着林茂的面,飞快地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床上地常小青,随即便飞快地收回了视线,简直就像是那床榻之下有什么怪物是可以通过视线爬回来咬人一般。
“你这女娃娃,哪里懂得其中的厉害——刚才你可也是看见了,你那男人的胸口上,是有一朵红莲花不是?”
林茂想起之前那骤然绽放在常小青皮肉之下的殷红莲花,一股莫名地凉气蓦然腾起。
“那是……”
“是凌空寺的莲秽印——不,不该说是凌空寺,凌空寺的人不过是一帮看守邪魔的秃驴……这是莲秽印,是摩醯首罗天的摩罗莲秽印……”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邢杏林整个人看上去似乎又衰弱了一些,眼珠子更是不自觉地在眼眶里轻微地不规则颤动起来。
摩醯首罗天?这是……什么?
林茂微微皱眉,心中却在拼命搜刮过往生涯中对凌空寺的信息。
若说他对凌空寺的存在一无所知,当然也不是,这座寺庙凌空悬挂在常人决不可到的悬崖峭壁之上,几乎从不问世事,行事也异常诡秘。偶尔有一些消息在武林中流传,通常也都是一些胡编乱造的江湖传言而已。大概也是因为这样,林茂活了这几十年,仅仅也只是知道在那云海之上,峭壁之侧,有这么一座修行涂灰外道的寺庙而。
可是这凌空寺是如何和持正府搅在了一起,这什么摩醯首罗天秽印……他却是全然不知,一头雾水了。
这邢杏林既有疯医之名,这般受了惊吓之后,说话更是颠三倒四,林茂凝神细听了许久,到了最后也只能勉强拼凑出个模糊的来龙去脉。
是说这摩醯首罗天乃是三千世界之主的大自在天的一位化身,心有妙胜,创出这世间万物,然而这位天主创世时候却无意间见到了天上明月,伸手揽月,求之不得,明净心中竟因此生了欲念——这欲念之后便化为了名为摩罗的邪魔危害世间数亿年,直到这摩醯首罗天怜惜世人受苦,将摩罗吞入腹中,以身灭魔。
“……然而摩罗毕竟是三千世界之主的心魔,即便是摩醯首罗天身死,魔心却不灭。摩醯首罗天便将己身与摩罗一道投身六道轮回,以众生苦灭魔心……”
“而那凌空寺世代追寻侍奉摩醯首罗天并且要看守摩罗转世之人……那人若为善,便是佛主自在天,可若为恶,便是摩罗。那人每隔十年便会离寺寻访世间,历练人世五取蕴苦与那八万四千烦恼,以求心魔散去,超脱涅槃。而这期间若是有人惹得那人体内摩罗魂现,他便要在那人身上按下一掌秽印——那人随后便会从五脏六腑之中渐渐开始石化,最后消散于世间,便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林茂听得邢杏林叽叽呱呱说了这么一大篇长篇大论,只觉得头晕脑胀,而且心中愈发烦闷。
在他看来,这等佛魔说法,不过是修行者哄得人修习自家法门的胡言乱语,再加上那凌空寺奉行的外道又与中原正统佛门全然不同,已算得上是邪门歪道了。想到这里,林茂之前因为骤然听得疯医断言而高高悬起的心,顿时又放松了下来。想来应当是那凌空寺中有特殊功法,能让人中掌之后身体石化才对。不过这老头儿也不知道是受了惊吓还是有别的缘故,竟被那凌空寺的和尚吓得失了心魂,只要一看到那所谓的莲秽印便吓得方寸大乱,全然无法理智待人了。
林茂心中这样想道,脸上难免便带出了一点端倪。那疯医也感到林茂并不信任自己所说,两颗眼珠之中顿时迸射出极为绝望惊恐的目光:“被按下摩醯首罗天秽印的人,便是被这三千世界所不容的污秽罪人。老头子也知道你不信,你若是亲眼见到那人摩罗魂现,就会知道……就会知道……那邪魔有多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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