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后面,旗长又是一阵干呕。
那副官目光低垂,视线落在咒骂不已的旗长身上,脸上忽而露出一抹怪异笑容来。
“属下不敢妄言,既然说快了,那边是快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了,鹿旗长虚弱之中却不由心中一凛,暗道不对。
而便像是要应和鹿旗长的戒备一样,那浮光话音刚落,便听得悬崖上方一声尖利的竹哨。
紧接着,鹿旗长余光瞥到数条细长黑影自半空齐齐坠下,随后便觉得梭船上腾然一轻。
“啊啊啊救——嗬嗬——”
戛然而止的呼叫声与震耳欲聋的水浪声交叠在一起。
不过是眨眼功夫,先前掌舵的艄公竟然腾身到了半空之中,喉咙上一道绳索,双腿踢踏不停。
原来先前那黑影竟然是无数条粗绳制成的索套,由高人运力,在刚才一瞬间便将数条梭船上的艄公头颈套住。
梭船踏浪前行趋势甚猛,艄公转眼间便离船挂到半空,不一会儿便已断气。
当然,此时的鹿旗长却并没有余裕去挂念那艄公。
失去了控制的梭船一瞬间便撞破了先前精心排列的船队,转瞬间便已有大半船只卷入浪中。
然而鹿旗长自身所在这艘船却是例外——在那副官以自身重量压制之下,船行依旧平稳。
“你——你是什么人?”
鹿旗长面朝副官,惊怒喝道。
副官冲着他嫣然一笑。
“抢东西的人。”
语毕,只见白光一闪。
一注鲜血裹着鹿旗长的人头,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一盏茶后,鬼泣关汇入另外一条大河宽广的河面。
湍急的水流骤然变得平稳。
一艘孤零零的梭船驶了出来。
船篷上的莲花纹已被鲜血染的斑驳不清,甲板上立着一个笑眯眯的年轻人。
两首以钢皮覆船身,几乎可以入海远行的巨船朝着梭船行驶了过来。
面对着轻盈跳至自己面前的来人,那位副官躬身行礼,道:“大人,小的幸不辱命,将那尸体带了出来。”
“很好……”来人不由满意道,“蓬莱散人只当对有功之人有所嘉奖,这番功劳之后,你小子的登仙之路便也算得上是近在眼前了,可喜可贺啊……”
一边说着,他便一边伸手过来。
“噗通——”
又是一声水响。
鲜血在碧绿的江水中蔓延开来,副官的尸体落在水中,睁大的眼瞳中,尚且留着些许不可思议。
……
两天后,京城。
“你说什么?”
龚宁紫腾然从床上坐起,不敢置信地凝望着乖巧跪在床前的少年。
“师父……”白若林脸色惨白地抬起头,露出自己那张憔悴至极的面容,“是弟子疏忽……林老谷主的尸体,在南疆鬼泣关被劫。”
将先前已经禀告过一次的消息再一次复述了一遍,白若林的眼底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些许不可思议的神色。
看得出来,他十分的困惑。
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劫走林茂的尸体?
那个人……那个人早已退隐江湖许久,年老丑陋,又是自然疾病缠身而亡。
也只有龚宁紫这等重情重义,困在前尘往事之间的人,才会将这样一个人的尸体视为珍宝。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林茂的尸体,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具烂肉而已。
即便是那破破烂烂潦倒落魄的忘忧谷中真的有什么秘密,也应当去找林茂如今现存在世的三个徒弟才是——将那具尸体抢走又是为了什么?!
可以说面对这个变故,白若林是百思不得其解。
“是谁——是谁?!”
龚宁紫面无血色的脸上腾起一股朱红,双目更是血丝密布,仿佛下一秒钟就要从眼眶中涌出鲜血。
他一把抓住白若林的领口,盯着白若林的眼睛,重复问道。
白若林在龚宁紫的手下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弟子无能,那人手段凶狠利落,护送尸身的所有人都葬身水中——如今只查出船队中副官以背叛持正府投于他人门下,只是那人在劫走林老谷主的尸体之后,也将叛徒一并斩草除根,所以……”
“废物。”
不等白若林说完,龚宁紫便已喃喃出口。
他放开了白若林,少年的身体顿时像是被人抽去了骨头,软软地跌倒在地。
龚宁紫踉跄着从床上爬了起来,企图起身往书桌处走去。
然而他此前又是大病,全凭一股期盼强撑着精气神,如今骤然听闻林茂尸体别人劫走,惊怒之下病症更重,不过是两步路,便看到他身体左右摇晃,几乎就这样直接跌倒在地。
白若林眼见龚宁紫这幅模样,连忙连滚带爬从地上站起来,扶住龚宁紫。
“师父,身体重要!”
话音刚落,他便见到龚宁紫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上腾然拢上一层朦胧的灰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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