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林茂这辈自从常师兄死后一生心血俱在常小青一人身上,此时早已屈从于身体的渴望, 不管不顾地倒在伽若怀中吮血止渴了。
“唔唔唔——”
不远处地常小青正看着伽若与林茂如今模样,双眼已经是一片血色。
他近乎发狂地挣扎了起来, 即便是老象也能轻松缚住的树藤在他迸出的真气之下, 表面竟然绽开了无数深达数寸的裂痕。
只可惜先前他一时不差被藤蔓制住了周身要害,这时哪怕再挣也是无济于事——眼看着树藤绽裂,伽若便抬起头来看了常小青一眼。
地面上忽然又拱起了几枚土包, 如同蛇鳞一般泛着微微冷光的几根藤蔓悄然冒出了头,自顾自地缠绕在了常小青的身上,将他捆得更紧了一些。
“小……小青……”
或许是太过焦急,又或者是自身状况太过于难堪,林茂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饱受折磨的常小青,眼角隐隐渗透出了一点生理性的眼泪。
伽若似乎也能察觉到林茂的躁动不安,林茂越是反抗,他便越是要将自己紧贴在林茂的身上。他甚至死死控制着林茂的手,迫使林茂触摸他喉咙上那个被啃食出来的伤口,在林茂慌张的挣扎中,薄薄的血渍从伤口中渗透出来,湿润了林茂的指尖。
“你别看那个人,你看我好不好。”
伽若说。
林茂百般躲避依旧避不开他,喉头一甜,冲着狠狠啐了一口血。
“呸……你……你这个妖物……你的血里头究竟有什么……为什么我……我……”
为什么我到了这个时候,满脑子依然是你的血?
这番话林茂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憋得狠了,颧骨上便泛出一层薄薄的绯红。
那伽若不躲不避,任由那一口暗红的血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这是很正常的,”伽若柔声说道,听着仿佛像是情郎安抚着自己胡乱发着脾气的情人一般,“……汝吮我血,我食汝肉,我们两者原本就是相生相成的一体,你难道都忘了吗?”
“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的血里头难道……难道是放了蛊……”
林茂含含糊糊回道。伽若那番言论在他耳中,不过一派胡言。他想起伽若之前能化身为怪物一般的花藤,如今便只能设想是伽若的血液中怕是混了南疆那边的蛊物,才叫自身变得如此不对劲。
伽若抱着林茂的胳膊紧了紧,顿了片刻才又开口道:“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真叫吾伤心。”
他的语调就渐渐变得奇怪。
“啊,对了,倘若不是吃了你的血肉,我怕也早已神智混沌,沦为一团无知无觉的凋零之花……你已离开我这么久,自然是忘了很多事情的。”
话音落下,伽若握住林茂的那只手微微一颤,指缝间倏的冒出了一根颤颤巍巍的藤蔓。
林茂早知道伽若身上这些花藤的残暴怪异,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胳膊上的伤口似乎在隐隐作痛。他下意识便要躲,伽若却将他抱得愈发的紧了。
林茂还待挣扎,伽若手中的藤蔓已生变化。那藤蔓从浅绿变成深绿,又从深绿变成墨绿,柔软的枝头迅速膨胀,化为一团紧闭的花萼,而等到林茂因为那变化而不由望过去的瞬间,花萼便膨胀开来,化为一团粉红的花苞,随后它便在林茂的视线中,徐徐绽开,开出了一朵绚烂艳丽的硕大红花。
这朵花足足有人的脸盘大小,层层叠叠的花瓣宛若凝着人心头上的血,红得近乎发黑,光是看着都仿佛可以闻见血色中隐隐渗出的甜腥之气。
可即便是这样的妖异阴邪,也没有人能否认这朵花实在美得惊人。
明明只看一眼便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朵花怕是邪物,但也正是这种邪恶到极致的气息,让它增添了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魅力。
林茂的身体不受控制到僵住了。
他凝视着眼前的红花,仿佛听到了一抹幽远的叹息……
随后是风的声音,水的声音,草木葱茏生长的声音,无数细小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最后汇成声音的洪潮朝着林茂汹涌用来。
视野中的红花在不停的摇曳,渐渐地便如同水中的倒影一般荡漾着散开来。
浩瀚的幻象如同画卷,在林茂的眼前徐徐展开。
他看见了无穷无尽,终年笼着潮湿水汽的连绵山脉,阴沉沉的绿意铺满了视野所及的每一处缝隙,无数柔韧的藤蔓,生着细刺的荆棘,低矮细密的灌木与因为缺乏阳光而扭曲成型老树层层叠叠地虬结在了一起,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绿色的网,将整片山脉都层层叠叠地遮蔽了起来,仿佛连天光都无法触及到此处。
而就片绿网的正中央,却生长着一颗跟周围一切生物都格格不入的巨大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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