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牡丹目光飞快地一扫那宫妃,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她依稀记得这宫妃入宫前, 似乎还是个颇为有名的机敏才女,但这个时候见着, 倒像是脑子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
“你们来了啊……陛下正念着你们呢。”
说完,便见着她从帐中探出身,笑嘻嘻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龚宁紫的手腕, 将他带入了殿中。
红牡丹连忙跟在他身后, 也一同入内。
结果刚踏入那看似金碧辉煌,流光溢彩的前殿,即便是红牡丹这种武功高强之人都禁不住呼吸一滞。
明明是白天,可是在殿内的上空却燃着硕大无比的百烛灯台,那点燃一次便要耗费数十两银子的璀璨灯盏将整个小殿照射得宛如白昼, 光线投射在琉璃片上再反射回来,便染上了同样炫目的七彩流光,将整个空间染成了流光溢彩的一团烨烨光晕。
那些描绘得栩栩如生的壁画也在五彩斑斓的光晕后方熠熠生辉,似乎已成真人一般,冲着迈步而来的几人捧花微笑。可是,那堪称人世仙境一般的殿内的陈设与光芒却与殿内那让人差点崩溃的恶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臭了……
腐败的味道几乎快要化为实质,在每一寸空间里蠕蠕而动。
新鲜的血腥气与陈旧的腐烂气息混合在一起,另外还有异常浓重的焚香味,大概最开始是想要掩盖掉殿内那过于鲜明的血腥气,可这个时候那香气和臭气混合在一起,却只会更加让人作呕。
小殿上部的光晕越是耀眼夺目,靠近地面的阴影就越是阴暗。
层层叠叠的尸体随意地散落在平滑似镜的水磨地板之上,有的早已腐烂多时,皮肤肌肉都已经脱落,内脏化为暗绿色的浆液从肿胀的尸体中流出,而有的却是新死,连身体都依旧柔软,脸色看上去不过略微苍白。
随着三人的踏步声响起,层叠尸山中有数块漆黑的影子倏然一动,然后发出了凄厉而沙哑的嘶鸣——
是乌鸦。
也不知道这里究竟又多少只乌鸦,它们每一只都如同龚宁紫之前所见的那般膘肥体壮,此时正忙碌于在吞食尸体中较为柔软的部位作为食物。
被那些闪烁着细小红光的眼珠子死死盯住,即便是龚宁紫都忍不住心头微微发凉,那本应该养尊处优,天真无邪的宫妃却是熟视无睹,面不改色到沐浴着那些扁毛畜生贪婪的视线走了过去。
在前殿的深处,层层叠叠挂着数道幔帐。
宫妃到了幔帐前,便如同那真正天真烂漫的无忧少女一般,笑嘻嘻地半跪在地上,冲着幔帐里隐隐约约的人影开口道:“陛下,太子殿下来啦!”
“呼……”
一股沉重而污浊的喘息,回应了宫妃的通传。
“可不是吗?陛下你这段时间对太子殿下日思夜想,如今总算是不用担心了。”
明明整座宫殿内无人应答,那宫妃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有意思的话一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果然是已经半疯了。
龚宁紫微微蹙眉,在学着王太监朝着幔帐背后的人影拜下身去之前,飞快地看了一眼红牡丹。
“章琼”也如同当年桀骜不驯的少年太子一般,呆呆地立在远处,满脸震惊地看着幔帐。
“父皇?你,你这是……你究竟是怎么了?”
“章琼”半是惊恐,半是害怕地开口道。
“呼……”
又是一阵呼吸声,与此同时,还有一种令人有些牙酸的叽叽咕咕声响起来。
恶臭在这一瞬间变得更加的明显。
“章琼”和龚宁紫都是脸色一白,险些吐出来——那抱着膝盖蜷缩在他们脚边的宫妃却没有这么好的定力,她就那样直接一低头,哇的一声呕出了一些红红白白的,散发着酸臭味的呕吐物。
“嘶嘶……那是她亲爹的脑子和肉。”
终于,幔帐后的人影发出了粗哑的声音。
“林大学士的脑子比他女儿好使,但他女儿却比她老子听话。我就想着若是让他女儿吃了她老子的那副脑子,是不是就能变得聪明些,结果没想到这姑娘实在是不争气,吃完以后就疯了,我看着脑子仿佛比先前还要更加不好使了,真是可惜。”
话音落下,场中除了宫妃不断发出的抽泣和干呕声,周围一片寂静。
“呼……”
一根手指,在沉重的呼吸声中,勾住后绡纱的垂帘,往旁边轻轻地拨动一下。
在那道布料之间裂开的细小缝隙中,龚宁紫清楚到看到了一只血红的眼睛定定地凝视着他与红牡丹两个人。
“怎么了?害怕了?”
那人继续说道。
龚宁紫心中百感交集,其实在他示弱缩入持正府中不见外人,也不过是这一段时间的事情。他还记得最后一次跟云皇的相聚,虽然实际上周围的人都知道,两人之间已经势同水火。但当着外人的面,这一段君臣相得的戏码却依旧要用着头皮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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