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需要口诀进行驱动,可神智已散。
就好比红牡丹如今以一国太子的身份站在他们面前,身后更是权势滔天的蓬莱散人居所的废墟,禁卫中人却毫无反应,既无敬畏,也无惊讶,更无问询。
在给红牡丹假扮的这位“太子殿下”行礼之后,他们便如同蚂蚁一般列成一队,飞快地朝着废墟走去,然后便热火朝天地搬起了石头。
没有工具,更没有任何防护。
他们的手很快便被粗糙的砖石和粉碎的琉璃瓦割到血肉模糊,搬运石头时甚至可以看见他们掌心已经被磨出森森白骨。
但这些人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痛楚和疲惫。
红牡丹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的行为,发现自己冷硬多年的心中竟然腾起了一股强烈的恐惧。
云皇……不对,应该说那位千机老人,究竟对这些人做了什么?
废墟中常有砖木松动的地方,有禁卫被跌落的断木直接从腰上横穿而过,竟然还能拖着落了满地的肠子和内脏,用满是鲜血的手继续抠着那些废墟。
“呕……”
红牡丹浑身颤抖,捂着嘴强行把干呕之声压了下去。
她原本想要借机悄无声息地偷偷离开,可脚步才刚刚挪动,那伏在废墟上的所有禁卫却忽然同时停住了手中动作,面无表情地朝着她看过来。
在那一瞬,红牡丹总算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在受到惊吓之时,竟然会全身僵硬,完全动弹不得了。
因为这一刻的她,也是这样。
其实若是按常理来说,这些禁卫不过是身体强健些的普通人,就算人数再多,以红牡丹的功夫也要应当能够逃掉才是。
可偏偏她不敢动——她多年来救了她许多次命的直觉正在疯狂地尖叫,让她不要动,不要触动到面前这些言行怪异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飞龙将军用空洞的眼神看着红牡丹,一字一句,毫无起伏地开口道。
“陛下要见太子殿下。”
陛下?
是在说云皇?可是他分明已经……
红牡丹嘴唇微微一动,却没有吭声。
飞龙将军便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
“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妄动,在此稍后片刻……便能觐见陛下。”
将军话音落下,红牡丹只觉得仿佛有一条毒蛇顺着脖颈缓慢地爬入她的衣领。
因为就在刚才将军开口说话的那一瞬间,她仿佛看见了什么东西从飞虎将军的耳朵里一探而出,随即又缩了回去。
而现实也正如飞虎将军所言,只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自有“咔咔”细响从废墟下方传来。
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
红牡丹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无比期盼重新出现在人们眼前的会是龚宁紫。
但她的祈愿再一次地落空了。
在血肉模糊的禁军包围中缓缓从废墟中爬出来的人影满脸是血,身上那脏污的衣服上精美的龙纹刺绣却依旧清晰可辨。
那是云皇。
但又不是云皇。
朝着红牡丹走来的那个人长着云皇的面容,但即便是那个狭隘愚蠢狠毒的云皇,也不会有这样邪恶的眼睛。
在看到那人的瞬间,红牡丹心如刀绞,几乎站立不住。
她虽然没有看见最后关头龚宁紫和千机老人是如何交战的,但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既然是千机老人,龚宁紫的处境便已可想而知。
千机老人很快就站到了红牡丹的面前。
龚宁紫纵然没能一击将其杀死,但也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他的半边身子便像是破掉的水袋一般,一直在滴滴答答往外喷涌粘稠的黑血,整个人身形更是连基本的对称都称不上——他的右半边身子被龚宁紫整个削掉,肩膀和胳膊都早已不见。
但即便是这样重的伤势,对于千机老人来说仿佛也不算什么。
红牡丹怀疑他可能根本连痛觉都没有,就好比这些稳稳封住了她所有去路的禁卫一般。
“呵,百花令令主红牡丹……”千机老人看着红牡丹,嘻嘻一笑。“这太子的妆容倒真是做得逼真,牡丹姑娘巧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我看着你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到了我那好儿子一般。”
红牡丹听到他这番话,竟也并不意外。
恐怕早在之前踏入摩耶精舍的时候,这人便已经看穿了他与龚宁紫的伪装吧。
所以,龚宁紫那蓄势已久的长剑一击,才会这样落空。
想到龚宁紫,红牡丹不由又是心中一痛。
“怎么,这是想到了你那又聪明又凌厉的持正府府主龚宁紫咯?”
千机老人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带着笑意的声音落在红牡丹的耳朵里,愈发让后者心中作呕。
“那么便让你见见他好了!”
红牡丹震惊抬头,随后便看见千机老人一声冷笑,将身上破旧的外袍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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