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猜想合情合理。君瑶却说不清, 究竟是果真如此,还是她情愿如此。
不论如何,她回来看过,便算了了一桩心事。君瑶在木屋中停留一夜,便欲离去,谁知隔日一早,闻得马蹄声嗒嗒,自山脚往山上来。
君瑶心念一动,施法隐去身形。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汉王方上得山来。
汉王着浅绯色圆领斓衫,戴了一小小金冠,足下登了双粉底皂靴,步履颇为欢快。山路崎岖,骑不得马,她牵着马,徒步登山。马鞍上悬着数个小包袱,还有一只大大的食盒,方寸之地,难为她能携这许多物事。
她孤身前来,并未带侍从。到得山上,她并未径直入门,于藩篱外止步,朝里张望一会儿,似是等里头的人出来。
等候片刻,未见人影。汉王踮踮脚尖,又往木屋中瞧了瞧,木屋门窗俱闭,窥不见其中情形,汉王挠了挠头,牵着马,在外唤了一声:“君姐姐。”
无人应她。
她等上数息,略略提声,又唤了一声:“君姐姐。”
依旧无人。
木屋就那么大,倘若其中有人,不会听不见的。汉王皱了皱眉头,小脸上显出疑惑来。四下一望,见一棵树,她牵马过去,将缰绳系在树上,自马鞍上取下食盒,在手中提着,穿过篱门,往木屋中去。
木屋有房舍四间,一作厨房,一是更衣之所,再是汉王当初养伤之室,最后便是君瑶变来用以自己打坐清修之处。
除却最后一处,余下三间汉王皆是去过的。她先去原先住的小室,将食盒搁下,再走到君瑶房门外,先是侧耳听了听,又在门外唤了两声,皆无动静。
君瑶迟疑须臾,张耳听了汉王心声。只听她心中喃喃:“不在吗?恐是下山去了。”
这么一想,许是说服自己了。汉王又退开去,返回藩篱外,将马鞍上的小包袱一个一个拎进来。
打开,林林总总的,什么都有。有一玉箫,碧玉所制,通身通透,上镂桃花,一端悬流苏,光是看一眼,便知价值连城。
汉王将它放在几上,笑眯眯的,心中道,这给君姐姐解闷。
再开一包袱,是两本话本,放到玉箫旁,心中还是道,这个也给君姐姐解闷的。
又开一包袱,里头是两只檀木匣子,开匣,却是环佩簪钗,这回她心中道,君姐姐戴了一定好看。
将带来的物事排排放,她又开食盒。
开了食盒,只见玉盏数只,都摆了色香俱上乘的糕点。她端出玉盏,面上略有愁色。
这个放久了便不好吃了。
来得真不巧,恰逢君姐姐出门。汉王小小的叹了口气,不过片刻,她又释怀,此番不巧,下回就巧了,她还要再来的。
如此乖乖坐在窗下等了一晌,仍不见有人来。汉王饿了。她在心中算了算时辰,上山一个时辰,下山一个时辰,便是两个时辰,下了山定是有事,再耽搁一会儿,恐怕得傍晚方能归家。
汉王摸摸肚子,将目光转到带来的糕点上,很纠结起来。纠结了一会儿,她竭力将目光挪开,垂着脑袋,闷闷的。
又过一个时辰,日影微微西斜,阳光恰好透过窗,照在汉王身上,她软软的耳垂,如玉一般,好似能透过光来,极是可爱。
汉王没精打采的。
君姐姐怎还不归家,她好饿啊。
汉王又将主意打到糕点上,她想,偷偷吃一个,君姐姐一定也会分我的,我吃分我的那份。
这么一想,仿佛合情合理。
汉王就这么将自己说服了,伸出手,拈了块做成桃花状的赤豆糕。糕中想是添了极为醇厚的牛乳,奶香袭人。好吃。她弯弯眼角,很喜欢的样子。
君瑶看得莞尔,赤豆糕香香甜甜的,倒与这小东西像得很。
一小小糕点怎能果腹。汉王将几种糕点挨个吃了遍,勉强觉得好些了,又继续等。
日影逐渐偏西,直等到了金乌西坠,也未等来人。汉王自榻上起身,站到篱门外张望,山间那小道冷冷清清,始终不见人来。
汉王由期望至失望,眉头一点点耷下来,很失落的样子。
君姐姐许是访友去了。每个人都有亲友的,亲友间需时常走动方能维持亲昵,人人皆要走亲访友的。
她这么一想,也未见释怀。待夜幕将要降下,她又入室内寻灯烛。
室内只一盏烛台,点亮,只小小一粒火苗。汉王觉得不够,便端着烛台往其余屋舍,欲再寻一灯。厨下无灯烛,更衣之所亦无灯烛,汉王到了君瑶那间房外。
她端着烛台,照了照门缝,朝里看了看,室内昏暗,看不清情形。门未上锁,只需一推,便可入内。
君瑶心头一紧,她房中只一蒲团,一矮几,并非居住的模样,殿下若入内,怕是要看出端倪。君瑶正欲往室内添些家什,林间清风徐来,憧憧树影晃了晃,发出嗖嗖声响,连着回音不绝,颇为幽森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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