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王妃唤道。
汉王闻声,朝王妃看过去,然而目光才一触及王妃的面容,便似受惊一般地撇开,汉王抿着嘴角,面上是一抹可疑的红晕,她慢慢地挪步上前,走到王妃身旁。
王妃眼中闪过一抹极淡的浅笑,却并未开口说什么,继续朝前走去。
汉王亦步亦趋地紧随在她身后,神色间显得魂不守舍的。
她昨日在书肆中捡了一画册,那画册原是藏在她的袖袋中的。然而今日,她已换了一身衣衫。
她的衣物,惯来是一日一换的,换下的,每日清晨自有婢子收去浣洗。这个时辰,那大氅必是早已被收走了。
汉王心底一急,欲走得快些,赶紧去寝殿瞧瞧。然而王妃就在身旁,她不敢显出异色。
若是王妃知晓她看那样的画册,必会生气的。
她明明与她说好了,要等她长大,再教她的,她却自己等不及,要看画册。
汉王是很讲道理的,在看画册这事上,确实是她无理。
既然不占道理,自然就不敢让王妃察觉。
汉王忍住心急,极力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跟在王妃身旁,缓缓朝寝殿踱去。
幸好,寝殿与前殿离得不远,穿过园子,走过一条掩在树丛间的小径,便可到了。
一入寝殿,汉王里里外外地四下找寻。
寝殿以屏风隔开内外两处,内室为就寝之所,外间齐备书案笔墨,又设软榻小几,本是闲散之居。
殿中点了火炉,将里外皆烤得暖融融的,殿下再是折腾,也不怕她着凉。
王妃便未管她,坐到书案后,拿起一本书在手中看,任由汉王里里外外的乱走。
汉王在殿中转过一圈,并未发现大氅,她既羞且忧,倘若大氅不在,便要寻浣洗婢子来询问了。只是,衣物中若有物件,婢子必会取出收起,若是如此,满府都要知晓她看画册了。
汉王急坏了,忙愈加仔细地翻找,寻了一圈,仍未看到,她气馁不已,就要放弃,忽见王妃身旁不远处的坐榻上,正摆着她那件大氅。大氅狐皮所制,随意放在榻上,与白色皮毛制成的坐垫融为一色,她方才只粗略扫过,竟未发现。
汉王一喜,便要走过去。王妃忽然问道:“殿下在寻什么?”
汉王大惊,双耳一竖,不敢乱动了,低声道:“我、我没寻什么。”
王妃点了点头,又望向汉王,微微笑道:“如此,殿下便坐下罢。”
汉王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那大氅就在她的边上,汉王暗戳戳地去碰,袖子被压到低下了,汉王需将大氅翻过来方可。
她又小心翼翼地去看王妃,王妃正看书,好似对她的动作一无所觉。汉王微微舒了口气,将大氅翻过来,又去摸那袖子,一碰,袖子中有一书册,长长的,卷了起来,正是那画册的形状。
还在!
汉王眼睛睁大,满是惊喜。
“殿下为何干坐着?”
汉王吓了一跳,忙将手缩回来,背到身后,转头望向王妃,那双圆鼓鼓的眼睛中,充满受了惊吓的慌张:“唔……我,休息一下。”
王妃仿佛一点都未发现汉王的不妥,令她过来一些。
汉王便听话地朝她挪过去些,又看了看她手中的书,似乎正是她昨日买的话本。
“殿下昨日,怎会想到去买话本?”王妃问道,她笑了笑,“这本倒是比寻常话本精彩不少。”
汉王说了实话:“是家令说与我的。”
家令……王妃略一思忖,又问道:“家令如何与殿下说的?”
汉王老老实实道:“家令说,东市有一书肆,正售一册话本,那话本很好看。我就去了。”这一去,倒是生出一场无妄之灾。
想到被妖怪掳走,汉王又打了个寒颤,幸好她生性天真,并不计较,想通了是妖怪认错了人,便也不多思量了。
王妃发觉汉王眼中显出后怕,便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汉王对她笑了笑,以示自己无事。
殿下不会说谎,她说谎的时候,耳朵必是红的,目光必不敢看她,方才那一问一答,殿下很是乖巧,可见说的是实话。
如此看来,应当不是家令带坏了殿下。
然而画册确实是昨日带回的,殿下在府外并无交好之友,难道……这画册是殿下自己寻来的?
这一想,王妃顿觉豁然。
这也难怪,殿下毕竟已到岁数了,难免对男女之事好奇。
一听不是有人刻意引汉王去看春宫,王妃便觉,此事是可以理解的,殿下想知道些大人的事,合情合理。
王妃目光愈加柔和,汉王正饶有兴致地低头,翻着王妃手中的话本:“这篇最好看了,你先看,看完了我再看。”
王妃也不与她推让,答应了。
汉王又坐到一旁,静静的,不打扰王妃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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