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已自青灰渐渐转明,太阳放出金光,照在纱窗上,夜间的凉意散去,温暖逐渐萦绕大地。
汉王睡回去了。
王妃睁开眼眸,看到她眼角的湿意,微微叹了口气。
宫中乃天子禁所,百妖莫进,以她道行,可以人形步入,却难近皇帝一丈之内,更不可隐去身形,潜入其中。
故而她并不知昨日宫中发生什么,使得殿下这般伤心。
王妃轻轻擦去汉王眼角的泪花。汉王似在睡梦中感觉到了,下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指腹。像只小狗一般。王妃弯了弯唇,将她揽得更近些。
过了卯时,汉王与王妃方起,二人用过早膳,稍做准备便登车远行。
汉王背着王妃,将匣子交托家令,令他带着,一同去别院。京中人多眼杂,潜出不易,若是在别院,便容易多了。待去玩了广平寺,她便安排人,护送阿瑶离开。
汉王头一回策划这样大的事,心中惶惶。她知自己本事有限,唯恐有一处不周密,便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演练每一个环节,生怕哪一处出错,就送不走王妃了。
“殿下。”
王妃唤她。
汉王正想得入神,吓了一跳,呆呆地望向王妃,目色茫然,脸颊微微鼓着,过了一会儿,她想起自己背着王妃做的事了,心虚地眨了下眼,勉力镇定道:“唤我何事?”
王妃心中无奈,这样呆,如何藏得住心事。
作者有话要说:
汉王被皇帝发现身份前因后果,在《春如旧》里有详细描述,这里也不多写了。想知道的宝宝可以去翻一下,在春如旧最后三张。
皇帝表示,汉王弟弟将她想得这样坏,她很难过。
第二十八章
汉王并不知自己很呆, 还以为掩饰得甚好。只她始终是心虚的, 不敢承受王妃目光, 便探身到一旁几上, 斟了盏茶来。
这一路去,需整日辰光, 除途中稍作歇息,皆是在马车中度过。家令备了不少糕点, 又令备了茶水, 一路热着, 以便取用。
热茶透过光滑莹润的杯壁,传到汉王手上, 温热的。
她回身, 将杯盏递与王妃,格外认真道:“阿瑶,你渴不渴?”
王妃摸了摸她的头, 汉王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来,微微蹭了蹭王妃的手心。王妃笑了笑:“我不渴, 殿下自饮吧。”
汉王从舒服的摸摸中回过神来, 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她还想要摸摸呢,想到与王妃相处的辰光不多,汉王便极像粘着王妃,让她摸摸,让她抱抱, 看她无奈却纵容的眼神。可是不行,她若总撒娇,王妃必会觉得反常的。
汉王默默缩回了手,低下头去,慢慢抿着茶,神色颇为正经,眼角却低落地垂下了。
每当殿下格外认真,格外严肃时,便是心中匿着什么事,不敢与她说。相处多年,王妃早已摸出规律来了。
她温声道:“昨日陛下因何宣召殿下入宫?”
汉王心头一紧,双肩处明显地收缩,但她仍是强作镇定道:“陛下说许久不见我了,召我去问问,近日忙些什么。”
王妃专注听着,目光关切,汉王越发心虚且愧疚,耳朵也红红的,垂下眼帘,不敢与王妃对视。
“陛下这般关怀,殿下可道谢了?”王妃温声问道。
汉王点了点头,一声不吭的,心下满是惴惴,唯恐王妃再追问。
不想,王妃却不问了,只道:“路上颠簸,殿下不好看书的,不如我陪殿下手谈一局,聊以打发时光?”
咦?王妃不问了么?汉王眼中闪现惊奇,她连连点头,忙去去了棋子来,又将几上的茶壶挪开,放上棋盘。
照旧是王妃执白,汉王执黑,二人一子结一子的落下。
王驾平稳,纵使道途崎岖不平,车中也觉不出多少颠簸来。棋子落在棋盘上,亦不曾滑动,只微弱颤两下而已。
汉王心中装着事,自不能聚精会神。她全心全意时,尚且下不过王妃,眼下更是输得飞快。
不到半个时辰,汉王便兵败如山倒。
又输了,她主动去将棋子分拣,忽然想起,自第一回 与王妃下棋起,至今已有千余局了,她一回都没有赢过。原还想着,她每日进步一点,然后一点一点地累积,总有一日,能赢上一回的。如今看来,怕是没有那一日了。
不知将来阿瑶与旁人下棋时,会不会想起她。汉王难过极了,她想,还是不要想起了,她对她一点也不好,从头到尾地瞒着她。她明明都看了话本了,却因软弱,始终不敢告诉她实情,骗了她好几年。
汉王眼泪掉下来,低落在棋盘上,她连忙去擦,却越掉越多。
不知殿下想到了什么,又伤心了。王妃真是没办法,倾身替她拭泪道:“不是说好了,十七就是大人了,做了大人,就不许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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