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么像五仙教……光线太暗了,还有蜡烛么?”
“没。”凤章君否定得干脆,却将手探向腰间。
他腰间系着金玉蹀躞带,带环上挂着乾坤囊,或许装着照明的法宝。
练朱弦好心提醒他:“你摸过尸体,手上可能染了毒,别污了其他宝贝。”
凤章君闻言停下动作,然后走开两步,直到墙角才将手套摘下。
不明白他在捣鼓什么明堂,练朱弦也不想偷看,继续观察尸身。
刚才他说尸背上的纹身不怎么像五仙教,其实有些违心。
如果抛开利害关系、就事论事,他也承认纹身的确眼熟,只是极度地抻拉变形了,显然当初刺上去的时候,尸体应该不是现在这种体型。
所以,它到底是不是五仙教徒?
练朱弦暂时没有头绪,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赶在凤章君之前找出答案。
正想到这里,昏暗的室内突然亮起一道夺目白光。
还没意识到白光从何而来,说时迟那时快,练朱弦看见尸体腹腔里飞出了一个细小光点,径直朝着他撞了过来!
心脏骤然狂跳,练朱弦感觉正在被一柄利刃自上而下剖开身体。他痛得眼前发黑、蜷缩起来,一手扶住桌角努力保持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渐消失。练朱弦勉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已经被扶坐到了墙根下。
“怎么回事。”凤章君像是关心,又似乎例行公事。
“……”
在开口回答之前,练朱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疼痛已经完全消失,衣物也完好无损,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事,极可能是某种急性毒~药引发的临时幻觉。
在并不完全掌握情况的前提之下,练朱弦担心自己的发言会给五仙教带来麻烦,便只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大碍。
随后他才发现,刚才那团刺眼的白光如今已悬浮在了屋顶高处,将周遭照得纤毫毕现,想必应该就是凤章君从锦囊里摸出来的宝贝。
借着这片明光,练朱弦再去看桌上的那具尸体,顿时又瞠目结舌起来——
那具长手长脚的巨大尸体,不知何时已缩小到了常人尺寸,就像一具寻常干尸,再无奇特之处。
他赶紧动手确认,尸背上的纹身也跟着恢复原状,无论颜色纹样,都可以确定此人生前正是五仙教徒。
看过了纹身再将尸体翻回正面,练朱弦又愣一愣。
这竟是一个女人。
尽管尸身干枯脱水,却仍旧不难看出这曾经是一位美貌女子。长而卷翘的眉毛,小巧挺直的鼻梁,几乎无法将她与那个大闹仰天堂的狰狞尸鬼画上等号。
但要解开谜团,也不困难。
练朱弦抬头看向凤章君:“仙君是否方便现在搜魂?”
凤章君又干脆摇头:“尸首刚搬进这里时就搜过,没有魂魄反应,只是一具躯壳。”
这也是练朱弦意料之内的结果。
寻常人死后,若无执念,则七日之内魂魄离体而去。眼下这具尸首枯瘦干瘪,怎么看都已死去多时,找不到魂魄倒也正常。
他正思忖,却听凤章君反问:“听说五仙教有一种香窥之术,只要有尸身,无须搜魂也能知晓过去因果。”
“这倒不假。”香窥乃是五仙秘术,练朱弦认为它远远凌驾于中原的一切搜魂术法之上。如果有机会,他不介意让凤章君“开一开眼界”。然而此刻,他却只能摇头。
“香窥所需的材料太过稀有,我未随身携带,做不了。”
说到这里,他又不想让凤章君误以为自己在推卸责任,立刻提出了新的线索:“不过我还有办法确认她的身份。”
“怎么确认?”
“认蛊。”
事到如今,练朱弦也无意于否认事实:“从纹身来看,这名女子的确曾是五仙教徒。按照教中规矩,蛊宗弟子会留下蛊母,只要尸身内的蛊毒能与蛊母匹配,便知姓氏名讳。”
这个办法似乎可行。凤章君稍作权衡,问练朱弦:“你骑马过来,用了多久?”
“四天三夜。”练朱弦比了个数字,“翻过几座山,而且遇上晋江洪泛,因此时间略长了一些。”
凤章君轻叹一声:“这么多年了,五仙教怎么还是没个像样的神行之术。”
这并不是一个疑问——几乎普天下的修真者都知道五仙教只能依靠徒步或者骑马行走天下。究其原因,有人说是南诏疆域狭小,轻功与马匹便足矣;也有人说,五仙教当年也有一套诡谲迅捷的神行绝学,只是战败乞和之后,被中原正道勒令废止,如同剪除了雄鹰的羽翼。
回想当年,李重华也是被玄桐用马匹送回的柳泉城,可惜还是迟了一步。
练朱弦不知应当如何回应,索性沉默不语。
于是凤章君径自抛出了决定:“明日由我送你回五仙教,只需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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