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从盆中把脸仰起来,看了看,意识到俩人要出门,立即跳起来跟在沈瑜身后。
它昨日洗过澡后,毛色愈发洁白蓬松,胖胖得像一大团雪球。
殷远嫌它扎眼,怕惹来麻烦,便道:“带着它恐怕多有不便,还是算了吧。”
沈瑜不懂有什么“不便”,疑惑地看向殷远,后者循循善诱:“小毛球这么好看,别人也想要,丢了怎么办?”
沈瑜一愣,眉头都皱了起来,似乎颇为担心,看着小狐狸拿不定主意。
小狐狸围着他转了两圈,一跃而起跳到沈瑜怀中,紧紧趴在他胸前。沈瑜连忙捞住,只觉得小毛球不住往自己怀中拱,还低声哼哼,好似哀求,便心软了:“我会一直好好抱着的,带它一起去吧!”
殷远被那漆黑的湿漉漉的眼睛一看,什么原则都土崩瓦解,马上做了让步:“好吧,小心些就是。”
话音刚落,就听沈瑜欢呼道:“哥哥你真好!”
这句话很是受用,殷远最后一丝犹豫也被抛弃了——反正在长安城中,也不会有人胆大包天到去纠缠小侯爷。
他正想着,却见沈瑜怀中小狐狸转过头来,圆溜溜的小眼睛此时眯成一条线,看着像是微笑的模样。
小侯爷动作一顿,总觉得,自己像被设计了。
沈瑜丝毫未查,高高兴兴地腾出一只手,拉着殷远就往外走。后者也就释怀了,只要阿瑜高兴,什么都无所谓的。
从太阳初升时起,长安城就变得喧嚣热闹,直到深夜。
西至罗马希腊,东至大洋彼岸,各地的商人都聚集在此处,集市因而变得异彩纷呈。各种稀奇古怪的水果蔬菜、珍禽异兽、皮货、药材、香料、珠宝首饰等等,令人眼花缭乱。
殷远知道沈瑜早饭没吃多少,索性先带他去了食市,此处多卖些饮食之需,虽无酒楼饭馆,小吃摊子却不少,别有一番情趣。
沈瑜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牵着殷远,不停左顾右盼,两只眼睛十分忙碌。葡萄、核桃、胡萝卜、胡椒、胡豆、波斯菜和胡瓜,这些来自西域的果蔬更是让他非常感兴趣。
于是殷远买了些紫红的葡萄,拿在手中,一颗一颗剥了皮喂给他吃,也不嫌汁水弄脏了手。
小狐狸显然对此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便趴了回去。
路过一处摊子时,沈瑜停下了脚步。
摊子不大,却甚为引人瞩目,皆因摆在摊子前的一口大缸。
缸口足有半丈,约半人高,冒着热气,隔老远就闻见一种十分浓郁的香甜味。
而摊主不停地探进缸内,将什么东西盛进白底蓝花的粗瓷盘子里,再递给一旁等候的客人。
“那是什么?”沈瑜问。
殷远道:“甑糕。此物不错,我们去买些吧。”说罢牵着沈瑜过去。
甑糕是长安一带独有的吃食,蒸的时候非用这样的大“甑”不可,将浸泡好的糯米、红枣、芸豆一层夹一层地铺好,共铺七层,文火焖蒸三个时辰才成。泡米、装甑、加水与火功等,每一步都有严格要求。
殷远虽然知道制法,奈何一来并无这样的大甑,二来吃不了这样多,便从未试过。这时既然遇到了,便也想带沈瑜尝尝看。
摊主眼睛尖,见二人穿着不凡,知道是贵客,赶紧带到一处单独的桌子前坐下。
殷远要了两份,又叮嘱道:“只要中层。”
摊主一听,就知道来了行家,更加不敢怠慢,甑糕虽有七层,但上层太潮,底层略干,数中间几层最好吃。
没多久,两份甑糕就给端上来了,照样盛在青花盘子里,甚是好看。
最下面一层是白米,蒸得晶莹剔透,因为染了枣色而变得绛红;芸豆虽还保持着形状,却已经软糯至极,一粒粒涨得极大,嵌在暗红的枣泥中;枣泥是完整的灵宝大枣蒸制成的,柔软细腻,铺在最顶上。
沈瑜素喜甜食,一见就极爱,迫不及待吃了一口,只觉黏软香甜,米柔软中又有劲道,芸豆果然入口即化,枣子更是香味浓郁,说不出的美。
可惜这东西不易消化,沈瑜只吃了三四口就叫殷远止住了。
他恋恋不舍地看着盘中剩了大半的甑糕,委屈地说:“可是我没吃饱。”
“前面可还有好东西呢!”殷远带着笑意回答。
果然,沈瑜一听,不舍之情去了大半,倒急着往前方去了。
殷远记得沈瑜喜欢胡食,便领他去了一处卖胡麻饼的店。
这店是胡人所开,在长安食客中也算小有名气,可惜有些偏僻,并不为一般人所知。
煎好的胡麻饼颜色金黄金黄的,面皮薄如纸,酥脆油香;而里面的牛肉馅色泽鲜嫩,因为加了胡椒的关系,又香又麻,令人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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