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不多时,见一五十上下,身着二品宦官服的内侍快步走了过来,他身边还跟着两个小太监,神情颇为紧张,看来像生怕这位大人一不小心闪了腰。
“原来是海大人!您老怎么来了?”身为主人的秦子宴连忙迎了上去,再随他一起回到原处,又招呼小厮快拿软椅来。
这位海大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小跟着当今圣上的,也是他最为信任的内侍,因此虽然一把年纪了,却仍在宫中任职——官居二品内侍总管,谁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也不知这回是什么事惊动了这位老宝贝。
见过了二皇子,海大人在软椅上坐定,眼睛眯起来先在桌上溜了一圈,才捏着尖细的嗓子道:“陛下听说你们几个年轻人张罗什么‘诗食宴’,特地叫咱家过来瞧瞧,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回去好讲给陛下听。”
说罢翘着小指指着桌上:“来晚一步,你们这都吃上了……唉……”语气间竟是十分的惋惜悔恨。
众人一听这话都松了一口气,想起这位也是京城著名的吃货,估计八成是听说此处有宴,特地来瞧个新鲜。
秦子宴赶紧看向殷远,殷远不慌不忙叫陈皮将鱼羹跟狮子头各样又上了一份,摆到他面前。
海大人闻着味儿,脸上的笑容都皱成一朵花:“哎哟!这可是小侯爷的手艺,咱家真是走了运了!”
“海大人过奖了。”殷远道:“不过是私下玩笑,没想到竟然惊动圣上。
那海大人呵呵一笑:“圣上对小侯爷素来赞赏,何况这诗食宴倒有趣,陛下听说了,便叨念着什么时候宫中也要来一次呢!这不先叫咱家来瞧个究竟……”
敢情皇帝真惦记上了,殷远面露感激,内心叹息。谁不知道今上虽然年过不惑,却是个最好新鲜的,这下少不得又多了件差事。
另一边,海大人尝了那两样菜品,先是赞不绝口,最后又道:“可惜了,咱家来得太晚……”
作为吃货,沈瑜对这种心痛的滋味感同身受,当下起了惺惺相惜的意思,安慰道:“海大人,殷远说了,谁猜中的谜底最多,便为那人专门做一道菜……”
他话还没说完,海大人靠着软椅的身体忽然间像打了鸡血一般“呼”地坐起来,枯瘦手指紧紧扣住扶手,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住殷远:“小侯爷,此话当真?!”
殷远被惊得倒退一步:“当真……自然当真……”
海大人沉默一阵,“桀桀桀桀”地笑了起来,直叫在场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才收了:“既然如此,那咱家少不得也要试试看了。”
此话一出,自不必再耽搁,殷远手一挥,上了第三道菜。
只见桌子中央摆着一个一尺来深的瓷盆,造型颇为雅致;盆里盛着大半乳白色的汤水,其上飘着粉红色的花瓣,跟碧绿的葱碎。
沈瑜仔细一瞧,才发现那些花瓣都是用面做成的,他一眼就认出是用做“梅花汤饼”的法子弄出来了,心下有了计较。
果然,没多久秦子宴就猜出“桃花潭水深千尺”,看着自己名字后又多了一笔,他“唰”地展开手中折扇,说了句“承让”,将海大人气得直哆嗦,恨恨“哼”了一声。
第四道菜造型十分别致,一形似荷叶的盘子里,卧着数十枚拇指大小的小酒壶,每个壶都十分精细地做了壶嘴和壶把,栩栩如生。那壶不知是用什么东西做的,看上去呈半透明状,质地竟和玉相差无二。
沈瑜仔细分辨了半天,也不知道那是真玉还是其他什么,直到他夹起一个咬下去,才发现是用澄粉合了碧萝香米粉蒸制而成,里面大概加了花蜜,有股淡淡的花香气,入口爽滑细嫩。
“壶心”处选了上好的南瓜做馅儿,黄澄澄很是好看;南瓜肉蒸的软烂后,捣得绵滑至极,再加入新鲜奶皮,若不是仔细分辨根本尝不出来,只觉得奶香浓郁,甜的恰到好处。
最难得的是,南瓜馅儿大约被冰过,端上来竟还是凉凉的,吃起来十分爽口。
可沈瑜只舍得吃了一个,便捧着这晶莹可爱的“玉壶”,看来看去爱不释手。殷远瞧在眼里,暗暗记下,说日后要多做这些小玩意儿逗他开心。
在座其余人只顾着欣赏品尝,一边二皇子又开口了:“这回定是‘一片冰心在玉壶’。”
悔之晚矣!
众人暗中捶胸顿足,但碍于对方是二皇子,连海大人也只能赔笑两声。
二皇子见自己又中了,有些高兴,一张俏脸都红透了,大着胆子看了看齐秋玉。
“桃花潭水深千尺”、“一片冰心在玉壶”……秦子宴已经明白了殷远的意思,心下感动,却不多言,只遥遥举起酒杯敬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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