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在杜云怔忪的目光中消失在了房间。
杜云伸手去拽,只摸到了虚空的风,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想,“看看,你的佛都留不住你,你说你,一只兔子这么正义凌然做甚么,难不成肉会好吃吗。”
寒风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图柏施起轻功在深夜里穿梭,他确实没打算做什么打劫天牢的事,只是要去给秦初新‘收尸’。
根据他前几日的打听,天牢会给横死或者处死的犯人尸体丢弃至官府专用的乱葬岗,乱葬岗每逢初七派专人洒火油烧尸,一来是为了防止有的犯人假死,二来是避免尸体滋生瘟疫。
还离所谓的乱葬岗有一段距离,就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传来的难以言喻的恶臭,这里的天空也好像蒙着一层灰色的幡布,诡异的雾气在半空中漂浮,一旦有风吹过,就发出凄婉惊悚的呜咽声,好似有冤魂恶鬼逡巡不去。
秦初新的‘尸体’按理来说这几日就会被运送到这里,图柏寻到一处稍远的山丘埋伏,等候天牢的守卫来丢弃尸体。
想起前几日他亲自戴在初娘鬓间的红豆木簪,图柏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勾,那只红豆不是真的相思子,而是用一层羊油包裹着一种假死的药,羊油入口即化,能暂时僵冻人的血肉,连仵作都查不出来真假。
他借帮忙带上发簪的机会,快速在她耳边说了木簪的用处。
如果秦初新对世间心如死灰,定然会一直等到行刑处决的那天,但现在很显然,她并不愿意为了一个负心汉结束自己的余生。
图柏读的书虽不多,但好歹也知道天救自救者,如果她愿意忘记过去再重新活一次,为什么不给这个可怜的女子一个机会。
远处传来窸窣的动静,有两个身影拖着一只麻袋朝这里慢吞吞走了过来,图柏眼睛一凛,悄悄抽出了剑。
千梵在宫中听闻秦初新服毒自尽,不知为何眼底忽然闪过那天图柏手指间捏着的嫣嫣如血的红豆发簪,他越想越觉得不对,猛地放下手里的木鱼,往门外走去。
与他一同打坐的一玄睁开眼,疑惑道,“师父?”
千梵吩咐他继续念禅,头也不回离开了大殿,施起轻功消失在了通往大理寺的方向。
大理寺中,黄章接过仵作的堪尸册,脸上纵横的皱纹紧绷着,刚毅之色从眼角倾泻,有种在岁月里历练过得严谨冷峻,“人已经死了,带走处置吧。”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以防万一,卸去她的头颅和四肢,再丢弃乱葬岗。”
狱卒称是,送黄章离开天牢。
乱葬岗的阴风从四面八方灌来,图柏千算万算竟漏算了处置此案的前大理寺卿黄章刚硬的品行,不寒而栗的看着被天牢狱卒丢弃的麻袋,心脏疯狂跳动。
黑红的血水浸透了麻袋,渗入乱葬岗血肉泥泞的地面,他缓缓走过去,后撤一步蹲下来,僵硬的探出手指按上那只麻袋……
“阿图。”一声急唤止住了图柏的动作,接着,有人飞快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那不是秦初新。”千梵微微喘了两口气,“我带走她了。”
图柏眼底的寒霜还未散尽,喜色已经破开冰层射了出来,他怔了下,感觉疯狂跳动的心脏从山崖边被这人一把拽了回来,脚踏实地踩着了地面。
他将千梵拉进怀里,把下巴放到他肩头,环着他后背的手慢慢收紧,暗暗呼出了心底压抑的浊气,声音因过于紧张而有些沙哑,“吓死我了。”
千梵微微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
当时,大理寺门前,黄章刚出来就见到了恰好赶到的山月禅师。
夜风抚过乱葬岗,当真刮起了一阵呜咽的风声,两人并肩而走,听他说完,图柏停下来,认真道,“如果没有你,我怕是又闯祸了,害了一条人命,千梵,谢谢你,这么久我一直想说。”
千梵侧头凝望他,“我们之间也需要说谢字吗?”
图柏一扬眉,算是从刚刚的惊吓中彻底回过神了,整只兔都浑身轻快,很想蹦跶两下。
于是他还真的不稳重的围着千梵溜溜达达一圈,“需要啊,要不然我怎么能为了谢你,以身相许呢。”
千梵唔了下,低声重复他的话,“以身相许……好啊。”
第二日清晨,离王城帝都三十里外的小县城,图柏见到了死而复生的秦初新。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裙子,头上戴着一只木簪,上面的‘红豆’已经被她吞了下去,只剩木兰花造型的簪柄。
相思是毒,毒死了过去的人,化作一捧冰凉的血淹没了所有的恩情。如果人都能死一遍,就会发现有些执念比起死亡轻如羽毛,一吹就散。
52书库推荐浏览: 落樱沾墨
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