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走后,杜云端着两道圣旨激动的双腿打颤。
图柏道,“你们猜他高兴什么。”
他转身朝千梵嘘了下,对孙晓一扬下巴。
孙晓道,“自然是能亲手铲除恶人,还百姓和芸娘公道。”
师爷冷淡哼了一声,蹲在院子里的菜圃边上捉害虫,哼声里甚是不屑。
图柏走到杜云身旁,一把勾住他脖子,“大人,钦差都走了,想笑就笑吧。”
杜云眼睛倏地瞪大,眼里奇彩迸发,明亮刺眼,他声音都哑了,端着皇旨不可置信道,“老图,有钱了,我们有钱了,你知道皇上为了建锦明寺给拨了多少钱吗,哈——”
孙晓撅起嘴,扯扯杜云的袖子,觉得自己的小脸和图哥的俊脸都让他给丢光了,扶着杜云的胳膊将他往屋里带,小声说着,“大人,禅师还在呢,您注意下…”
要贪也别贪的这么明显啊。
真穷酸,图柏看着杜云的颤巍巍没出息的背影,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边笑边给千梵解释,“哈哈,你别生气,他不敢贪,就他那胆子,比兔胆还小。”
兔胆的人怎么会冒死状告皇亲国戚,千梵几日下来就摸清了杜云图柏等人的脾性,听他们对台拆台嬉笑怒骂,却心怀善意,活的自在坦然,他笑着摇摇头,见图柏乐的眉飞色舞,也跟着将笑意染上了眉梢。
两天后,丰阳山山匪一案终于开堂了。在此之前,连着两夜,衙门里刀光剑影,将一群人搅的鸡飞狗跳,没一个能睡的了好觉。祝老侯爷被皇帝勒令软禁在王城,但他怎会放任自己的独根命丧于此,接二连三派出杀手企图劫狱。
衙门众人早有对策,在开庭之前将地牢围的密不透风,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图柏搬个凳子放在牢门前,大刀阔斧往那儿一坐,脚边放着筐洗干净的胡萝卜,大有胆敢将人救走,就从他图爷爷的身上踏过去的意思。
衙门里风声鹤唳,无人入眠,千梵握着佛珠,看着趁夜色杀来的黑衣人。
“别过来。”图柏用刀柄敲在一人面门上,用后背挡下他喷出来的血水,快步跑过去,一手拎着椅子,一手拽着千梵将他拉到了墙角下,把人按到了椅子上坐着。
“在这里等,别让血喷你身上了。”
“贫僧可助你。”
图柏抹掉脸颊边上的血污,黑色的眼眸像含了星子般耀眼,他单膝蹲下整了整千梵的袍子,“神佛不杀生,你在这儿等就行,万一你受伤了,我会——”
他顿了下,“反正就等着啊。”
说完起身,握着刀柄冲进了厮杀中。
他离开的刹那,一头乌黑的青丝抚过千梵的脸颊,柔软的像羽毛,挠在他脸上,让他下意识恍惚了下。
夜风呼啸穿过树林,银色的月辉下刀影重重,洛安城衙门从捕快到大人没一个是窝囊废,硬生生抗过了两日,没让祝家的杀手踏入地牢一步。
丰阳山山匪案开堂的当天,图柏带人连夜将地牢门前的鲜血洗刷干净,省的天亮让百姓看见秽气。
公鸡报晓,天蒙蒙亮了。
千梵晨课结束,刚一睁眼,就看见那人挥舞着扫把冲过来,把自己带血的袍子丢到地上,急匆匆换上件干净的,说,“我让小孙给你送饭,我还有事,先走了。”
“图施主。”千梵快走两步,“施主要做什么,不如贫僧代劳。”
两夜没睡,这人怎么还这般生龙活虎。
图柏眼底有些青黑,但精神好得很,“没事没事,禅师先去用膳,不必在此等图柏了。”说完朝他大力挥挥手,跑进清晨还未散去的淡淡薄雾中了。
千梵凝眉看他离去。
丰阳山山匪是大案,时辰刚到,衙门前就围聚了不少老百姓议论纷纷,杜大人官袍加身,威严端正,心里生怕看热闹的人太多把衙门的门槛踩坏,还要他掏钱来修,让捕快去劝了一回又一回,直到山匪被五花大绑带到庭上,他便立刻挺直腰背,一双洞察分明的眼里含着不怒而威的精明。
“来来来,让让。”人群后面传来图柏的声音。
千梵扭头去看,就见喧闹的人群自动分成两端,露出一条容纳人通过的小路,他猜不透去了哪里的那个人正牵着一头花驴子踏入了衙门。
花驴子上坐了个消瘦憔悴的女人,手里还小心翼翼抱了个不足百天大的婴孩。
千梵知道,这个女人就是被祝鸿害死丈夫遭受凌|辱的芸娘。
“来,给妇女儿童让个道。”千梵目光穿过人群,看见图柏正扬着手里牵驴子的小皮鞭,朝他示意一下,点点头,带着芸娘在杜云传令带证人时走了进去。
惊堂木一响,所有嘈杂喧闹顿时鸦雀无声。
杜云威严道,“带证人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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