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柏心想,母鸡真人?我还是公兔呢。他在尸体周围看了一圈,没发现疑点,想说话,听见一声嚎啕传了过来。
来人是个中年男子,有张嶙峋褶皱的大长脸,上面稀疏留着一撮山羊胡,手上握着一柄灰白的拂尘,嚎啕的时候只听声音不见眼泪。
“徒儿啊,你死的好惨,为师一定要为你报仇。是谁杀了我徒儿?”木寂真人远远站在血泊外面哭喊。
“正在查,来,道长配合一下,看看尸体有没有异常。”图柏蹲在尸体旁,抬头道。
木寂真人干嚎的一把真情,脚下却丝毫不往那边挪一步,闻言还干笑一下,“大人看就行,我只是个道士,查案也不懂啊。”
图柏眼角吊起,斜睨着他,“那好吧,我见道长师徒情深,还以为你要抱着尸体哭一会儿。”
周围有人议论起来,指指点点说感情也就不过如此。
木寂真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图柏假装没看到,认真点点头,“不看就算了,道长和我回去一趟吧,有些话要问。”
太阳明晃晃挂了起来,地上粘稠的血被一晒,散发出浓烈的腥味,杜云皱着鼻息嗅了下,眉头拧了起来,他转头去看图柏,图柏正审问木寂,只好把目光投给千梵,寻求赞同。
千梵很给杜云面子,点了点头,听见不远处的图柏诧异道了句,“外面黑咕隆咚的,在外面溜达?什么癖好。”
木寂干笑,“有劳,有劳。”
千梵顺着尸体的方向看了眼他们落脚的客栈,眼里一闪,此人就是跟踪了他们好几天的人,怪不得会死在这里。这条窄巷离客栈最近,平常就来的人不多,躲在此处往外面张望,恰好能借着墙壁将客栈来往的人看的清楚。
道士为何会跟踪他们?千梵走到尸体旁若有所思端详,尸体皮肤青灰,歪斜倒在地上,窒息而亡,脖间却没有掐痕,还没死透的时候被凶手扯断了手臂丢在一旁……
“禅师有何发现?”杜云从屁股后面冒出来,手里不知从哪抓了把瓜子,趁老百姓都走了,捕快封锁现场,呱唧呱唧嗑个不停。
千梵看他一眼,“他有可能是跟踪图施主和贫僧的人。”
杜云咂了下嘴,“说说禅师的想法。”
千梵又看他一眼,“地上的腥味不是血的味道,跟水鬼身上一致,死者死于窒息,脖颈没勒痕,喉骨却全断了,如同被人箍住喉部掐死一般。水鬼是怨气所凝,并无实体,如果是它所为,的确能有此伤口。”
见他瞧了自己好几眼,杜云往自己身上瞅了一圈,他寻思自己还没人家好看,应该不是看脸,也就手上多了兜瓜子。于是他给千梵手里塞了一把。
出奇的,这位清风仙骨的人竟然接下了,握在修长的手中。
“老图说冤有头债有主,莫非这道士和当年水鬼溺死有关?所以水鬼杀人报仇?”杜云捏着下巴,“这就不太好查了,况且本官觉得,水鬼这次杀人也显得太粗鲁了些,它和他背后的人费尽心思制造意外去伤害小丫头,现在却光天化日直接动手杀人,明显不同于之前的风格,不像预谋,更像泄愤,禅师觉得这是为何?”
千梵摇头,清俊的眸中掺了分疑惑,他也没想通到底是为何。杀了这个人,剥离残肢弃之一旁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不通就暂且往一旁放放,千梵低眉敛目,为死者诵了《往生经》。
图柏问完了话,让捕快带木寂再去辨认尸体和现场。木寂真人脸皱的像鸡屁股,“大老爷,我什么时候才能走?”
“确定你没嫌疑再说。不过听说道长不是会降妖除魔吗,洛安城里闹鬼的事您听说了吧,杜大人正想寻求道长帮忙呢。”
木寂真人本追着图柏问,听见这句话脚步猛地一滞,站在原地,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双浑浊乱飘的眼睛,他像是费尽心思才将眼珠子定住了,喉结滚动,咽了下吐沫,才干扁扁道,“哦,好、好。”
尸体到了午时开始生出尸斑,死人特有的味道弥漫开来,杜云指挥捕快收拾现场,吆五喝六快忙死了。
像这种粗活重活图柏从来不干,向千梵招招手躲到了阴凉树下,怀里揣着一只路过的小白兔,死不要脸的从一口小兔牙里扣人家吃了一半的胡萝卜。
千梵走过去递给他一把东西,换回了哼哧哼哧生闷气的小兔子。
图柏低头一看,是一捧剥了皮的咸香瓜子。
他唇角扬了起来,目光深邃漆黑,阳光在黑色的瞳膜上渡了一层晶莹剔透的流光,“多谢。”
千梵俊颜微红,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但出于礼貌,小声回了句,“举手之劳。”
小兔子在图柏手心晃尾巴甩耳朵还会磨牙生气,进了千梵手里立刻怂成了一坨棉花,瑟瑟发抖,跟被人欺负了一样,千梵哭笑不得,只好将小兔子放回了路旁的杂草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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