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余舟缓慢走到他面前站定。
听到这边的动静,男人只是略微抬眼,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季余舟也不开口打扰,等他最后一个字落下,这才稳声开口:“您好。”
男人把毛笔放在一边,抬眼看向季余舟,缓缓道:“你好,我是容绒。”
见面之后,容绒倒是没有季余舟想象中的冷淡,两人一起去到旁边的一间小木屋里,容绒还亲自帮季余舟倒了一杯茶。
“谢谢。”
季余舟接过茶,礼貌道谢,容绒在季余舟旁边坐下,淡淡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过来?”
季余舟昨天在通讯中已经把江寻昱的基本情况讲明了,这会儿又补充了江寻昱早上的反应,容绒的眉头一点点紧锁着,最后叹了口气:“你做的对,这种小孩儿,不能强迫他。”
当年事发的时候,江寻昱年纪不大,正处于性格形成的关键时期,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但却往往根植于内心深处,不易轻易撼动。
按照季余舟的描述来看,其实江寻昱是不愿意向别人诉说这件事的,如果强行把他带来,很可能造成二次的伤害。
季余舟的眼睑垂下来一点,手轻轻晃动着茶杯,目光落在清亮的茶汤上:“所以现在……”
容绒沉默了两秒:“他父亲当年的那件事……你有什么发现吗?”
季余舟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摇头,时间太久远了,更何况江家怕被人发现容貌的异常,还在刻意隐藏着行踪,即使他派了大量的人力,也没有任何发现。
容绒叹一口气:“解铃还须系铃人。”
季余舟放下杯子,陶瓷的茶杯磕碰玻璃桌面发出一声闷响,眉头紧紧拧起:“有别的办法吗?”
容绒盯着季余舟的表情看了一会儿,出声道:“有,就看你愿不愿意。”
“您说。”
“心理创伤不同于身体上的伤口,它可能会被时间冲淡,根却一直扎在那里,很难自己主动愈合……听你的描述,他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许多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放下的。”
“有一种方法,就是借助外力帮助他,对他害怕的那些东西进行脱敏治疗,这个过程是循序渐进而繁琐漫长的,操作也有一定的危险性,甚至……不能保证一定可以奏效。”
“他对你的态度不同,只愿意对你敞开心扉,所以只有你能帮助他。”
容绒的话音刚刚落下,季余舟便坚定道:“我愿意。”
容绒深深地看了季余舟一眼,语气比刚刚缓和了一点:“我告诉你怎么做。”
季余舟眸色严肃,拿出光脑一言不发地记录着。
“他害怕光子枪,害怕去拿光子枪,害怕摘掉兜帽……更多的,其实是对自己的畏惧。”
“一步一步,让他摸枪,拿枪,摘掉兜帽……让他学会在人群中行走,用最实际最直接的方法告诉他,他与正常人一样,不是怪物,不会失控伤害别人。”
“这个过程非常艰难,他要对抗的是自己,再加上整个世界的偏见。”
季余舟记录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不是独自一人。”
容绒抬眼看了季余舟一眼,眸色微动,态度比刚才明显多了几分敬重。
他又说了很多需要注意的方面,季余舟则一条一条把它们记得清清楚楚。
全部说完之后,容绒停顿了一下,不自觉地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还有一件事。”
季余舟抬眼:“您说。”
“当年他父亲的事,我有一个大概的猜测方向……我年轻的时候做过神经性.药物的相关研究,或许,你们可以从这个方面入手。”
“谢谢,我会的。”季余舟礼貌道谢。
这个方向他不是没有考虑过,也尝试派人对江勤重新进行尸检,但却没有任何发现。
容绒的目光紧盯着季余舟,半晌,重重叹一口气:“好吧,我和你说实话。”
“我之所以愿意愿意帮你,是因为你在通讯器中描述的关于这个男孩儿父亲最后的状态,和我当年研发过的一种并未上市的药副作用十分相近。”
“他可能真的是无辜的。”
季余舟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叠放在玻璃桌上:“请您说详细一些。”
第五十五章 “乖,礼尚往来。”
容绒的住处距离军团不近,季余舟出来之后匆匆开车,总算在江寻昱中午下班前10分钟赶到了办公室。
没过多久,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轻轻地,带有隐秘的试探与喜悦,让人轻易就能猜到门后的人是谁。
季余舟抑制不住露出一点笑,沉声道:“进来。”
果然,门开了,江寻昱走到季余舟面前,他眼眸弯起,笑得腼腆:“季先生,我下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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