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能睁眼,齐厦舌头在嘴里转了转,慢斯条理地掏出手帕优雅地擦了擦嘴。
夜风瑟瑟,凭栏而立。
这晚上无星无月,花园里照明全靠人工,但感情史一片空白的齐厦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句诗。
为谁风露立中宵。
一阵响亮清脆的高跟鞋击打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一直到他身后。
有人呵地一声笑,“齐老师。”
这个齐字拉得特别长,齐厦转过头,宾客寥寥的小厅门口站着一个年轻女孩,身上打扮不像是来参加酒会的。
齐厦:“……”魏央,入圈不到一年,据说仗着强硬的后台横行跋扈。
齐厦跟她没什么交情,能记住她也只是因为她在圈里一鸣惊人的方式太特别:颁奖礼庆功宴掌掴影后。
难得小情小调一次“为谁风露立中宵”后突然见着这么一人,齐厦觉得挺晦气。
但又庆幸至少来的是个女人。
他点头算是招呼。
魏央却笑了下:“你一个人?”冷不丁一步跨下露台,眼睛朝露台两边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齐厦:“!?”
魏央想找的没找着,又对他冷笑:“听说邵捷哥哥要来酒会,我就知道你肯定也会在场。”
齐厦没听全句,自动过滤到只剩关键词,立刻决定把早退时间再往前挪十分钟。
魏央说的这人跟齐厦一位弯成圈的搭档并列本年度最让齐厦头疼的两号人物,排名不分先后。
光是想想他看自己的眼神,齐厦就头皮发麻。
齐厦低头垂眸,成功错过女孩儿眼里怨毒嫉恨。
魏央又说:“齐老师,我妈有我那会儿怀的是双胞胎,就算娘胎里跟我抢的那个,现在坟头草都两尺高了。”
说完抱臂不语像是等着他的反应。
齐厦:“……”跟他一个陌生人说起自己的家庭血泪史?
但生死是大事,于是他说:“节哀。”
想了想那两尺高的坟头草,又诚恳地建议:“究竟是亲人,有空去给她扫扫墓吧。”
魏央立刻柳眉倒竖,“你!……”
齐厦犯愁地皱眉,所以正确答案是什么?
夜色愈沉,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还夹着水气。
魏央还在旁边说着没头没尾的话,齐厦像是忍受了一百只鸭子,眼光默默看着庭院中被吹得摇来摆去的花草枝叶。
花园被景观灯照得通亮,突然,围墙边有一处密植龙柏猛地一阵颤动,有个身影从高高墙头前茂密的绿叶间闪出,利落地跳进院子里。
注意看才发现是个男人,身材高大健硕。
男人一落地就踏着绿篱间的小径朝楼边大步而来,上身穿着一件松垮垮的咸菜色发白旧短袖T恤,下面是条一直垂到膝盖的黄褐花纹地摊大裤衩。
脚上人字拖湖蓝色被黝黑的皮肤衬着,简直有荧光似的,亮得闪瞎人眼。
配着那一头乱糟糟的短发和大马金刀的步态……
齐厦:“……”可以可以,不修边幅,灵魂搭配,岂止直男,简直糙汉。
余光瞥见自己袖口gay气满满的兰花绣纹,齐厦有点自惭形秽,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十秒钟后,齐厦:“……”不对,这人刚才是不是翻墙进来的?
很快他的认知就被确认了,因为他看见有个穿着黑西装的保安上前对男人说了句什么,却被男人伸手轻而易举地搡倒在地上。
接着又有个保安过去,又被摔倒。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说话声被风声湮没半点听不见。
男人一路所向披靡,像是在看一出打斗默剧的齐厦:“……”打劫?
而此时男人像是觉察到什么似的突然抬头,视线直直落向露台的方向。
两相对视,齐厦脊背一凉。
隔得这么远,他居然能看清男人如炬目光箭一样地投射到他身上。
怔愣间男人迈开长腿朝着小楼这边走过来,昂首阔步。
他身后保安爬起来对着对讲机焦急地报告,男人步子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急,健步如飞,眼光锐利地紧紧锁住露台。
齐厦站在露台上还想再看一会儿,很有大咖气场地岿然不动。
他们在二楼,糙汉还在庭院,毕竟隔着楼梯,从楼下到外边大厅还有十几个保安和满堂宾客。
就像是在动物园和猛兽面对面,中间至少隔着一道坚实的网栏。
实在不用一惊一乍。
齐厦刚准备让魏央进去通风报信,男人带着一身佛挡杀佛的肃杀之气,粗犷而冷硬,就像是西北荒凉戈壁肆虐的劲风,转瞬就呼啸到露台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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