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忌绷了许久的弦在这一刻断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丢开那已经没用的手-枪,弯腰给了顾葭一个大大的拥抱。
两人像是几辈子没见过一样,几乎想要将对方按进身体里去,感受对方的温度、气味与独一无二的怀抱。
陆玉山冷眼旁观,但这一回,没有口出狂言或者讥讽:“你不要碰到他伤口,他不要命想死,你难道相当帮凶?”
顾无忌当真不愿意和陆玉山说话,他是恨不得将这个人千刀万剐的,他可不管陆玉山是不是有病,只要是分开他和哥哥的人,都该死!
“你这话什么意思?”可无论如何,眼前的事情都有些诡异,顾无忌不敢贸然行动,也不敢擅自在这种兵荒马乱的时间段将顾葭的性命做一个‘意气之争’,他甚至还有心思调侃一句,“哟,陆老板的病这是好了?”
陆玉山没有解释后一个问题,说:“顾葭他查出有血友病,凝血障碍,很危险,任何伤口都能要了他的命,这个是他自己咬的,你说我什么意思?”
顾家兄弟俱是一愣,待两人好生消化了这些内容,顾葭首先看向自己的伤口,然后发现过真是在陆玉山打完针后自己的伤口才开始慢慢流血减慢……
可他从小到大也没有发现有这样病的征兆,怎么一夜之间就全变了?
顾葭感到不真实,顾无忌更是不相信,他虽然没有了解过这个病症,却也是光听那‘凝血障碍’四个字便感到浑身冰凉,他一面身体变冷,一面又怒意滔天!
顾无忌舍不得在这个时候和顾葭发脾气,便冲过去就给了陆玉山一拳:“都是你!”
顾葭愣愣的,勉强站起来,拉住弟弟,掰正弟弟的脸,看这人脸上唰地下来的眼泪,一时心疼得不得了,顾葭连忙拥抱弟弟,说:“别哭呀,我都没有哭,你瞧,我好了,打了针就会好的。”
“你一哭,我就难过,你也心疼心疼我吧,别让我们相逢变成一场哭戏,那多难看呀。”
“无忌,我回来了呀。”
顾无忌点了点头,心道,是的,他生命的意义回来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什么都不足为虑。他一边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泪痕,一面用近乎刀子的眼神看着陆玉山,陆玉山则不动如山地看着顾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玉山,我先留你一条命,我知道你们陆家在上海藏了不少物资,不巧的是,我因为和你们打擂台,钱全部投入狮子口中,你们陆家得赔,我还得养我哥。”顾无忌慢条斯理地说,“其次,从现在起,你若是有一点儿不轨之心,我都会一枪崩了你,毕竟物资我也可以自己去找,我就不信找不到,想活就不要动歪脑筋。”
“最后,不要再和我说什么我们顾家欠你的,我们从来没有欠过你,你生病发疯也是你自己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看来是好得差不多了,这段时间就在我手里当个给我哥端屎端尿的下人吧。”顾无忌微笑。
顾葭嘴角抽了抽:“我不需要。”
顾无忌换了个说法:“反正是当牛做马的意思。”顾无忌没有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他是不愿意在陆玉山面前表露自己的无知——他对照顾血友病人一无所知——他甚至是生出一些后怕,怕方才自己当真是一枪结果了陆玉山,那么哥哥或许也会在后来的某一天紧追而去……
因此,在了解并学会一切照料事宜之前,顾无忌得留着这个祸害,虽然不愿意,但现在的情况确实除了这样做,毫无办法。
“陆玉山,你没有选择的权力。”顾无忌从腰后利落的又拔出一把枪,“这把里面可是满的,不会再出现刚才那样放空枪的情况……”
“而且方才听那两个小-日-本说,下一轮轰炸就是随即轰炸,乱来,只要看见有房子的地方就会遭殃,你若当个牛马,我可以勉为其难让你一块儿去附近的防空洞。”
“那个防空洞我也知道。”陆玉山淡淡道。
“你没有食物和水。”
“你车上有,我可以抢你的。”陆玉山分析道。
“……我看你是真的找死。”顾无忌眉头皱了皱,眼里真真切切是不耐烦了,一闪而过的冷芒锋利不已,“你是不是还不清楚状况?”
陆玉山幽幽笑了笑,说:“我正是太清楚了。不过我答应,反正我为他鞍前马后得已然和狗差不离,走吧,先去防空洞。”
话音刚落,顾葭坐着的灶台身后就响起乱七八糟的声音:
“等等壮士!”
“别开枪别开枪!”
顾葭吓了一跳,扭头就见两个脸蛋糊得黑乎乎的农民瑟缩地半蹲在灶台里面,那是顾葭和陆玉山之前躲过的地方,里面竟是还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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